當晚，德四爺來到了德七爺家，點燃一根菸，一陣閒聊之後，終於訕訕地開口：
“我來向你借100元，最近糧價有點低，等過完年我把豌豆買了給你還。”
德七爺一直做羊毛生意，手頭比較寬裕，當是德四爺想借點錢過年，就把錢借給了德四爺。
德四爺借到了錢，第二天喝過早茶，便騎着自行車出了門，乾糧時分來到了孫秀芳的小賣部，孫秀芳爐子上正炒着洋芋菜，看到德四爺進來，便問道：
“今兒不是集日，你怎麼來買東西了？”
“表姐，我聽說千帆在你這兒欠了一點錢，我今兒給你拿來了。”德四爺趕緊奉上笑臉。孫秀芳是德四爺的姑姑的大女兒。小時候，兩家離得很近，孫秀芳家就在大梁村臨近的孫家村裏，表姐弟倆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
後來孫秀芳嫁到了千河鎮的孫家，孫家以種西瓜爲生，孫秀芳生怕德四爺之類的親戚到她家喫一塊西瓜。就自動疏遠了德四爺。
有時候德四爺去千河鎮，孫秀芳遠遠地看見就躲了，要是實在躲不過迎面撞上，孫秀芳也只是淡淡地打聲招呼，從不叫德四爺去她家坐坐。
後來開了小賣部，孫秀芳倒是熱情了起來，德四爺去趕集的時候，只要遇見了，孫秀芳會叫德四爺去她家的小賣部裏坐坐，告訴德四爺，要買啥都可以去她家的小賣部裏，會給德四爺更優惠的價格。但是邀請範圍也只限於小賣部，家裏的西瓜德四爺可是從沒見過半個。
德四爺也儘量照顧着孫家的生意，一些日用品之類的，都在孫家的小賣部裏買。孫秀芳嘴上說着要給德四爺優惠，其實連一毛兩毛的零頭也不會讓給德四爺，有時候還會以更高的價格賣給德四爺。
聽聞德四爺說還錢，孫秀芳才緩和了一下表情，擠出一縷笑容，指着火爐邊的凳子，給德四爺讓了座。說道：
“你先坐這兒等等，我叫永勝爸爸尋一下賬本。”
德四爺坐了下來，從口袋裏摸出菸袋，捲了一根菸，抽了起來。孫秀芳把洋芋菜從爐子上挪開，蓋上了鍋蓋，又用火柱挑起爐圈，安在爐膛上，用爐蓋蓋住了熊熊火焰。撩起圍裙擦了擦手，走到小賣部後門口喊道：“永勝—永勝—，叫你爸爸把小賣部的賬本拿來。”
喊完後，孫秀芳轉身折回來。問道：“你過年的東西買好了嗎？”
“石強那天給燕兒買了些花生棗兒，其他也沒有啥要買的。”
“石強過年給你連一點茶葉都不稱嗎？”孫秀芳問道。
“茶葉石強以前稱的還沒喝完，娃娃今年備了料準備蓋上房，手頭緊着呢。”德四爺說着在爐邊彈了彈菸灰。
“千帆的彩禮不是都在石強手上嗎，怎麼會緊？”孫秀芳眉頭緊皺，臉上紫紅色的皮膚抽在一起，彷彿一堆豬大腸，似乎石強花了她的彩禮錢。
“千帆的彩禮石強沒有花，我以前貸過一些款，都拿來還貸款了。”德四爺說。
“咋這麼早就來了？”正聊着，孫二郎一手拿着賬本，一手握着柺杖，用胳膊肘掀起門簾，探着頭進了小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