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湧風起時

講好一段故事,玩味斑駁人生。年輕人的赤子心,似流雲翻湧,靜待起風時刻……

康熙三十五年,江浙一代有一鉅富鹽商正值五十壽辰,大宴賓客。時鄉紳名流,衙門官員均紛至沓來,共賀鹽商大壽!

封建禮教,當時最爲信奉莫過於——“天、地、君、親、師”,鹽商的小兒子見兄長的老師都被請在席列,唯獨自己的老師未能受邀,想必是素日自己的老師衣着襤褸,少修邊幅。

於是氣不過,愣是不經過父親的同意就把自己的“寒酸”師父領進席宴大廳。此時鹽商的宴桌早已坐滿,只有主席有一席首空缺。按理來說,請兒子的老師做個首席倒也合情合理,但一看兩旁的富賈鄉紳,榜眼、探花出身的現官兒就不下五名,再看看小兒子這老師的一身行頭……

但又不好明說,只得假裝謙和,請他坐下,預料他尚有自知之明。

哪曾想這小老兒也不謙虛,當即坐下。一桌之人無不暗驚,鹽商暗懷怒氣,端起酒杯向主席賓客敬酒,這老頭兒竟然第一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時,一位嘉賓確實看不過眼,譏諷的問了一句:“我說,這位先生,您這一輩子坐了幾次首席啊?”

老頭捋了捋鬍子,笑着說:“我這輩子,一共坐了五次首席!”“第一次是我姐姐出嫁,我代父送親,坐了一次首席!”

此時滿座賓客無不笑得前仰後翻,“小舅子權當半個老丈人,這席坐得……”

老頭兒也不在意,繼續笑着說道:“十三歲讀書,十六歲鄉試,中瞭解元,鄉鄰厚愛,第二次坐首席。”

席間一時一鴉雀無聲。

“二十六歲,隻身進京,在納蘭明珠府上教授其愛子納蘭性德,偶遇皇帝私訪,一番考究賜考博學鴻儒,名列榜首。朝廷文淵閣設筵,天子作陪,太子執壺勸酒,不才忝在首席首位——乃是第三次”

“次後爲相二十載,又主持撰修《明史》,官拜文淵閣大學士、上書房大臣、領侍衛內大臣、太子太保。五十五歲榮歸故里。在賜金還山之日,天子率百官於體仁閣設筵餞行。這一席仍是我首席首座,這是第四次。”

說到此處,老頭兒笑吟吟站起身來,“今日嘛,便是第五次,高士奇此生何求耶?”

說罷呵呵大笑,揚長而去……

席宴之上,個個面如土色,呆如木雞!

高士奇,康熙時著名的大臣,一生混跡官場,專爲康熙帝欣賞書畫,理批文章奧義,榮寵至極。在二月河先生的小說《康熙大帝》裏,對高士奇有很精彩的描寫,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有後人把康熙和高士奇之間的關係比做乾隆和紀曉嵐之間的關係。我是不認同的,乾隆處處模仿康熙,康熙六下江南,乾隆也六下江南,一個是爲收復前明遺老遺少,一個爲遊樂貪歡。

且康熙寬大,乾隆疏闊,形似而神不同,高士奇得到的地位和賞識,和紀曉嵐截然不同。

康熙好學,史書記載康熙帝經常研究學問,甚至是推敲數學幾何題,乾隆皇帝則附庸風雅,喜歡迎合。所以對待高士奇康熙是發自內心的欣賞,而紀曉嵐對於乾隆只不過是一個行走的玩物,“葉公”好的不是龍,是名。

我記得我的初中政治老師,也是我畢生難忘的授業恩師邱建明老師,曾經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你要行,還要有人說你行,說你行的那個人行你就真行。

也就是說,一個人自身要具備某方面的才華,但同時更爲重要的是恰好你的才華能被人欣賞,而欣賞你的那個人在某方面具有一定影響力那你就離“發跡”不遠了。

有時候如果仔細思考,“才華”如同“文采”一樣是虛無縹緲的,是看不見摸不着的,只有在“對胃口”的前提下才能產生相當的效應,否則徒添憎惡。

現實中,往往很多的人們,其實不分年齡、性別,在彰顯自身魅力的時候往往有些“肆無忌憚”,不考慮對方的好惡,這樣一來就很容易栽跟頭。

人人都希望自己有個性,但往往人與人之間相處得融洽,友好,卻多是因爲共性。

譬如男人要有擔當,女人要儘可能溫柔。這是共性。因爲沒有女人會愛上不負責任的男人,也沒有哪個男人真心喜歡強勢、喜歡和自己唱反調的女人。這是人間真實,不吹不黑。

我們90後這一代人,漸漸在成長爲這個社會的中流砥柱,推動着社會的浪潮,我們中間大多數人很固執、也很浮躁,不怎麼懂得真正的取捨和堅持。

科學昌明的年代未必素質昌明,這是一個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年代。我覺得我們這輩人是很難長大的一輩人。

因爲古人賦予我們“長大”非以年齡,而是以一種成熟的心態去對待這個世界。我們能創造什麼?我們可以創造什麼?學習什麼類別的學問可以使周遭的環境因爲我的呼吸之間得到改變和完善……

也以“禮儀”爲刻度,衡量長幼之間互相尊重和勸教。這是“成長”的奧義所在——有度的包容;有量的開放。合乎規矩,尊重人倫。

或許人人都想成爲高士奇那樣的人,但不是人人都擁有高士奇那樣好的運氣,具備高士奇那種急流勇退的智慧和胸襟。

風起了。雲散了。蟬鳴了。只不過驚動起眼前的一抹流蘇……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