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友觀之“狐”朋“狗”友

俗語有云——人無友則事不成。

可見朋友從某種意義上是決定一個人“成敗”的關鍵。

當然,世間萬物都有其兩面性,我們應當以“辯證”的角度去看待問題。譬如“一言可以興邦”,同理可得,“一言亦可亡國”。所以擁有一個良好的“擇友觀”,選擇怎樣的人成爲自己的畢生之友,其重視程度應該絲毫不遜於尋找終身伴侶。

元代關漢卿的雜劇《單刀會》首創了一個詞語:狐朋狗友。意思是泛指一些喫喝玩樂、不務正業的朋友。後來又用來比喻互相勾結,爲非作歹之人。

這個詞語衍生至今,成爲了徹頭徹尾的貶義詞。而歷史的進程中,唯一的不變是一直在改變,在我的心裏,“狐”朋“狗”友這個詞語悄然發生了變化。

世界上文化有“東西”之分,譬如繪畫藝術,東方重寫意,西方重寫實。西方的龍,是巨大、醜陋、邪惡的怪物;東方的龍則作爲一種圖騰,半雲半霧、儀態萬方,有正邪之分,大多是吉祥如意、風調雨順,受人供奉的瑞獸形象。由此可見,東西方文化的巨大差異。

但即便文化存在如此巨大的差異,也會有莫名的存在一些“共性”,譬如我們對待“狐”這一動物,無論東方、西方的寓言、童話裏,它們都是極爲聰明、狡猾、伶俐、利己的。

所以古人所謂“狐朋”,我覺得可以理解爲聰明且利己的朋友。

與人交友,人們普遍害怕別人比自己“聰明”,不知從何時起,“聰明”一詞在成年人口中成爲了評價另一成年人的貶義詞,對此,我總不以爲然。這其實是一個很明顯的悖論,你結交朋友害怕別人比你“聰明”,那麼你交往的朋友都在你的智慧之下,那麼你是否成爲別人眼中那個“聰明”之人呢?況且你又如何去判斷你比別人“聰明”又或別人比你“聰明”呢?憑別人事業的風生水起,如日中天?憑一次交手或競爭你一敗塗地,名落孫山?

這些結果的造成僅僅是“聰明”這個因素可以決定的嗎?有沒有可能是天時、地利、人和、背景、德行等等諸多因素決定的,倘若偏執一端認爲是一個人“聰明”與否決定其成敗,難免有“避重就輕”“斷章取義”之嫌。

現實生活中,其實我們應該傾向於“狐友”,向聰明的人學習和靠攏。中國民間有一句俗話——寧可嫁給“二流子”,也莫嫁給“木錘子”。對於“笨”所帶來的困擾顯然深惡痛絕。假如“聰明”可褒可貶,那麼“笨”則實在沒有任何可以褒揚的地方。

一個長期木訥的人容易滋生暴戾之氣,外表不聲不響內心最易翻江倒海,這樣的人往往給人一種方正威嚴的錯覺,一旦遇事卻不知如何是好,自保能力尚顯不足,其內心是不可能有利他意識的。相反,聰明人是“圓”而不“滑”,他拎得清“親疏遠近”,他始終明白見什麼層次的人說什麼層面的話,受什麼交情的人委託辦什麼水平的事兒。這樣的人在人際交往中往往做到了“公平公正”,有往有來。他們有一套約定俗成的正義邏輯:你素日與我不曾往來,事情可以辦,但你需要代價;你與我情投意合,事情還沒等你開口,已經辦得漂漂亮亮,甚至不來邀功。等你發現你亟待辦理之事已經解決,作爲朋友你內心必定恍然大悟,驚呼這個朋友爲人“聰明”,辦事“漂亮”。

人情社會,世故人情往往做得極不到位的人最容易抱怨身邊的人和物,甚至上升到社會、國家層面。他們永遠認爲別人利己,其實他們永遠不懂“窺鏡自視”,他們渾身上下散發的“一毛不拔”的小農主義習氣,此氣不除,早已註定他們永遠不可能在這個社會上有多大權力和作爲。

聰明的人才會權衡利弊下真真正正做出一些自我“犧牲”,因爲這樣的“流血犧牲”才能換來更“長治久安”的未來繁榮。這樣的人眼界和心胸自然而然的不同,久而久之取得的社會地位和社會紅利自然而然也不同。

我想起我大學剛畢業沒多久,剛出來參加工作。一天突然收到一位曾經在學校教授過自己的老師發來的信息,尋我“救急”。雖初來乍到,才參加工作不久,自己也囊中羞澀,但仍然慷慨解囊,毫不猶豫支援了五千塊錢。

老師向學生借錢,或許許多人理解不了,但我卻不以爲意,是人,在這個社會上就會遇到難處,無可厚非。老師後面也在約定的時間裏歸還於我。這個時候我默認爲我們之間的關係理應是更近了一層。我也經常邀請他來了重慶,與我聯繫,我一定盛情接待。

每年差不多我生日那天,我都會邀請我最好的師友親朋坐在一起喫個飯,喝頓酒,開懷暢飲,熱鬧一番。那年我尋思邀請老師一起來渝,憑我們的關係只要有空必定了無推遲。於是我還請我的好友梁松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給我製作了一張電子請帖,第一時間發給老師,沒想到消息一經發出,猶如石沉大海,並無半點回音。

當時只覺得心有一絲冰涼,古人云“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古人誠不欺我。

時隔許久,一日老師給我發了一條微信,讓我幫忙潤色一段文字,我也東施效顰,裝聾作啞了一番。再後來,老師又給我發信息詢問關於重慶一些學校優劣的諮詢,我心想也無需過於較真兒,畢竟我是曾經的學生,姿態低一點也無所謂,也在空隙時間抓緊回覆,幫忙詢問。

再後來老師的一個隔房妹妹的子女需要從外地回來“小升初”,打電話問我有沒有合適的奧數老師推薦,我並沒有幫這個當成一單“生意”來做,而是積極聯絡合適的奧數老師,並且很認真熱情接待了這兩個陌生人。

老師的這個妹妹一張嘴就問“能不能保證考上”,在沒有確定要在聯繫的奧數老師那裏學習的前提下要求人家“立馬寫一份詳細的教學計劃”,我說可以安排試聽,試聽滿意了再寫不遲,但她又不願意繳納試聽的費用。總不可能我去邀請人家老師來,我一分錢不收,我還來支付這個費用。倘若是老師的子女我還覺得尚在情理之中,但彼此非親非故,確實太過了。本來人家就是出售知識,售賣時間爲生之人,她卻驚呼“試聽”還要收費?!尚且老師自己也是做老師的,看到這樣的“教育小白”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極端利己不知作何感想?!

我也沒有過多惱怒,只是讓他們回去自己考慮,然後送客出門後自己也就打電話給奧數老師抱歉,不要留時間了,有這樣的家長在這樣的學生就“不能教”,也“教不好”。

前段時間老師又微信尋到我,幫他這個妹妹的孩子打聽從四川回到重慶讀書的方法,還是沒有考上,而戲劇性的是,和那個素未謀面的孩子一個年級的那批學生都已經全部上岸……

就當天,另一位高中班主任老師發微信給我詢問我電話,說是X老師要我電話。我突然明白,原來老師的妹妹因爲我沒有滿足她的無理要求,而選擇詆譭和“告狀”,而老師之前一直都有我的電話,想必是因爲聽了“一家人”的話,而在毫無根據和求證的情況下刪了我的電話,辜負了這段“師生情誼”,以至於需要這個人的一點信息時去詢問旁人。可這個“旁人”也顯得自矜自傲,沒有考慮和顧全所託之人的面子尊嚴,直言“XXX要你電話”,一件細微到不能再細微的小事就能瞧得出什麼叫“所託非人”,令人感慨。

心理學家研究過一向警世哲理,並把它命名爲“受助者惡意”:人們都默認爲長期幫助他人也會得到他人的幫助。其實結果恰恰相反,無邊界的過度幫助他人,會激發受助者人性當中的惡意,這是因爲你打破了他追求平等甚至優越感的天性,一個人欠下了你過大的恩情,他內心深處的平等感並沒有得到滿足,壓抑過後變成了潛在的嫉妒和仇恨,古人云:升米恩,鬥米仇,意即如此!

你的幫助超越了兩人的身份界限,就會激發他人性中的貪婪,好了要更好,不合理要合理,他會報復性認爲你給予他的所有好處都是理所當然,當你想要停止這種慷慨時,他會失去理性的認爲,你拿走了本就屬於他的東西,以至於怨氣陡升,氣衝斗牛……

我仍然毫不猶豫的把電話給了老師,我也沒有任何批評的意味兒在裏頭,我只是選擇公正客觀的評價一段發生在我生命裏的往事,足以給我以及當事人和身邊的朋友一點人生啓示——任何時候都要反思自己的行爲,安慰好自己的感受,有過則改,無過勉之,無論怎樣的情況下都不要因爲別人如何如何而失去自我,這樣的人生觀纔是最正確的。

說起“狗友”,則又是另一番趣境。

“狗”在中國的語言文字裏,大多含有辱罵、輕嫌之意。“狗”不似“狐”那樣聰明伶俐,唯一的優點是“忠誠”。

我從小深受傳統儒家文化的浸潤,對於“狗”這一物種是天生沒好感的,總覺得“撒鷹鬥犬”,玩物喪志,是舊階級裏紈絝子弟、遺老遺少遺留下來的封建主義、資本主義習氣。

但我的另一老師,徹底治癒了我這一“思想頑疾”。

初中英語老師鍾老師,是我無比尊敬的一位老師。鍾老師的女兒去年去了英國唸書,老師也面臨着退休賦閒在家,終日面對空蕩蕩的房子,不免百無聊賴,傷春悲秋。

一隻狗就這樣闖入了她的生活,她的家庭。每天回到家,一隻潔白可愛,小巧伶俐的狗狗老遠聽到主人的腳步,就站在門口迎接;老師的丈夫劉叔,每天給狗狗洗護梳理,宛如回到了壯年時期,自己照顧女兒的溫馨畫面。

晚飯後牽着狗狗遛彎兒,原本“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陌生人,也會因爲狗的出現而親切交談,一個十分的小朋友蹲在地上撫摸着狗狗,對着劉叔大聲的說道:“哇!爺爺,你家的狗狗好可愛喲,你好有愛心喲!”

一開始也不怎麼喜歡狗的這樣一個單位領導,一輩子剛強成性,鐵骨錚錚的劉叔也就這樣被這一隻“狗”征服了!

狗給了一間子女不在身邊的房子溫暖;狗給了一個孤獨瀰漫,無以自遣的家庭歡聲笑語;狗給了一顆善良寬仁,需要陪伴的心靈安慰……

我笑着開玩笑說:“劉叔,百年之後‘狗友’一詞或許會因爲你們這羣‘愛狗人士’而改變。字面意思可以更新爲‘愛狗的一羣人成爲朋友’;引申爲‘充滿對生活的熱愛,不甘被孤寂包圍且善良熱情、懂得自我排遣的一羣人’。”

“狐”朋“狗”友,聰明忠誠,世無絕對,還需細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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