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水井(四二)

按照惯例,到坟前祭拜结束后,就要接祖先了。由年长的儿子或者孙子端着香马盘,其他儿孙跟在后面,大家一起来到路口,跪迎祖先回家。

石强回到家中的时候,德二爷一行人已经到了路口,德四爷自然是跟着德二爷他们一起到了路口。石强赶紧赶回家里,用盘子端了德四奶奶的神牌,匆匆地赶上去,跪在德二爷的侧后方,低头点燃了一踏冥币。

磕头、作揖,随后借着大家的鞭炮声,把德四奶奶的在天之灵接到了供桌上。

三十晚上,是陪祖先守夜到天明的时候。平日里,大家在这天晚上会走家串户,谁家坐纸,,就到谁家去烧几张冥币,跪在先人的神牌前面磕个头,以示缅怀。

这晚,大梁村德家的人,都聚集在德二爷家,大家说说笑笑,聊着天,守着祖先,其乐融融。而石强家,只有石强、淑英和燕儿在上方里,望着桌上三柱香飘着袅袅的青烟,守着德四奶奶的牌位。深夜,燕儿睡着了,便只有淑英和石强两个人守着,尕娃和德四爷天亮的时候才回来。

淑英早早地做好了大年初一的早饭,炒了了两盘猪排骨,炒了两盘豆芽菜。与在文家时相比,新年的第一顿饭简直太单调了。

文家的年,是十分丰盛的。蒸馒头、做饭面子(也就是酥肉丸子卷帘子),要用上四五天。大年初一,是碗碗饭,每人一碗。碗底点上粉条、萝卜、豆芽之类的菜,上面便是一块千刀酥、一个丸子、一块卷帘子,一个酥肉,放好这些之后,在上面再撒上红辣椒丝、黄色的菜花,在锅里蒸到热气腾腾,等所有的活都干完了,一家人便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起来。

文老太太对儿媳妇春环格外关照,过年那几天春环碗里的排骨、肉丸子一定是最大块的。

有次,淑英想恶作剧一下,一开饭便说自己饿了,没等文老太太安排,就端起了嫂子春环的那碗大吃起来。文老太太把剩下的碗都检查了一遍,没有找到肉块最大的那碗,当是自己记错了,就随便安排大家吃了。

吃着吃着,淑英便大笑起来,大家莫名其妙,妹妹淑平看了看淑英的碗,便立刻意会,对春环说”嫂子,你仔细看看你的碗,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春环看了下自己碗里的饭,说:“咦,我今天的排骨怎么变小了?”随后,一家人便大笑起来,好不快乐。

淑英回想起以前在娘家的情景,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饭菜端到炕上,德四爷和尕娃便大块朵颐起来。淑英不喜欢吃肉,就一边抱着燕儿一边,拿筷子夹着扁豆菜吃。石强拿了一块排骨,把肉从排骨上撕下来,给淑英吃。淑英不想吃,石强哄着淑英说:

“你尝尝,今天的肉很好吃。”

淑英接过石强撕好的瘦肉,吃了两块,便觉得油腻,就用手帕擦了手,边擦边说:“今天吃了好多!”

德四爷填了一肚子肉,心满意足地坐在炉子边,用竹签剔着牙,笑了笑,说道:“你今天真的吃了好多。”

淑英没有接话,上房里一阵沉默。

“初行喽,大家都来初行喽……”外面,响起了一阵吆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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