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一記

1.

      他清楚地記得他爲狐狸先生心動的時刻——

      狐狸先生靠得他很近,他可以聞到他身上衣服洗衣粉的味道,很香,他不自然地盯緊狐狸先生的雙目,他感覺到自己的雙手變得僵硬,狐狸先生在這個時候笑了,那一瞬,他覺得自己的心臟似被一波溫暖到幾乎滾燙的浪潮所淹沒,他的眼睛是滾燙的。

      他想哭,看着狐狸先生那張俊俏白皙的臉,他莫名地想要落淚。

      他自然而然地爲他心動了。

2.

      “嗨,你也是xx鎮的人麼?”狐狸先生第一次和他說話的時候,是這麼說的。

      “你……怎麼知道的?”

      “剛纔登記地址的時候,我看到了,真巧呢?你是住哪的?”狐狸先生笑的時候,眼睛會愉快地眯住。

      本來他不曾去關注過狐狸先生,他不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狐狸先生的感受,卻記得他們第一次的對話。

      自那以後,很長時間內,他一直關注着坐在前排的狐狸先生,偶爾能夠看到他的側臉,也能看到他揚起的嘴角——他怔怔地看着狐狸先生,心想怎麼會有笑起來這麼可愛的男生呢。

3.

      學校最近在準備運動會,每個班級都要做廣播體操,走方隊,放學後都會留下來訓練。

      他的肢體遲鈍,本來走方隊走得蠻順暢的,可走着走着竟慌張失措起來,同手同腳地走,被老師趕到了後邊去。

      他在隊裏面看不到狐狸先生,心想他可能站在前邊的哪個位置吧——狐狸先生的身高可能還沒有一米七,他猜的。

      臨近運動會的時候,狐狸先生找到他,跟他說,“明天我們回家吧,不要去參加什麼運動會了。”

      他不是一個會擅自脫離學校活動的人,他害怕破壞規矩,害怕破壞規則帶來的一系列不好的後果,他想到能夠和狐狸先生坐一輛公交車回家,似乎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他答應了。

      可運動會那天,狐狸先生不走了,他不知道爲什麼,覺得很難過。

      他那天沒有去參加運動會,而是一個人走了,坐上公交車回家。

4.

      “啊是狐狸先生!”班上的一個女生總是誇張地叫着狐狸先生的名字。

      他很嫉妒她能夠在教室裏大聲叫狐狸先生的名字。

      他恨恨地看了那個女生一樣,然後又看向狐狸先生的背影。

      他上課的時候時不時會看着狐狸先生的背影,然後失了神。

      後來,狐狸先生告訴他,他喜歡的人,是那個總是誇張叫他名字的那個女生。

5.

      一個月。他將這一個月裏的所有心情稱之爲暗戀。

      有一晚,他問狐狸先生,“我可以跟你一塊睡麼?”

      “可以啊。”

      他從宿舍抱着自己的被子來到狐狸先生的宿舍。

      他睡得不是很好,在睡的時候,狐狸先生在睡夢中抱住了他,他瞪大了眼睛,心裏頭亂糟糟的,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

      那天一大早他就醒了,趁着晨間迷離的光,他看着狐狸先生的臉,又一次有想要哭的衝動。

      狐狸先生揉了揉眼睛,聲音小小地說,“早啊。”

6.

      他生狐狸先生的氣。

      他想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他喜歡狐狸先生了吧,偏偏不知道的只有他。

      他矯情。他不可理喻。

      他認爲自己的心情應該要得到迴應。

      他在QQ裏跟狐狸先生表白了。

      狐狸先生以爲他開玩笑呢。狐狸先生走到他的宿舍來,看着縮在牀上的他,問,“真的假的?你在開玩笑吧?”

      “真的。”

      狐狸先生一言不語地走了。

      他走到狐狸先生的宿舍,“你知道我對你的喜歡是什麼意思吧?”

      “知道。”

      “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又不喜歡男生。”

      “我知道,我又沒說讓你喜歡我。”

      狐狸先生最後說,“這不關我的事,我又不是同性戀。”

7.

      狐狸先生說他們還可以做朋友,而在這期間,他一直備受煎熬,他不知道要如何跟一個【你喜歡得不得了的人】做朋友,想要佔有他的心越來越強烈,每天心臟都似經歷着酷刑一般難受。

      他像是小女生一樣寫一張紙條給狐狸先生——“絕交吧。”

      他看到狐狸先生無奈地笑了聲,然後把紙條揉成一團扔進抽屜裏,繼續做着試題。

      自那天后,他爲了不想再繼續痛苦下去,他幼稚地以爲,和他斷了一切聯繫,他就不會再爲狐狸先生難過了。

      他沒有再和狐狸先生說話。

      即使在路上碰到,他也假裝沒有看到狐狸先生。

8.

      整整一年沒有說話,在高中畢業後,有一天,他給狐狸先生髮了一條信息,他想跟他說多最後一次話,然後就徹底地斷掉跟他的聯繫——

      他一直在想狐狸先生。他騙不了自己。

      後來,他們又做了朋友,他慢慢地去調整心態,想說沒結果就沒結果吧,就這樣一直做朋友也不錯了。

      那天,他還是忍不住,對狐狸先生說,“我們在一起吧。”

      沒想到狐狸先生竟然說,“可我們是異地啊。”他們在不同的城市讀大學。

      他着急了,像一個急着要拿糖果的小孩,“沒關係啊,寒暑假我們可以見面,畢業後也可以。”這是夢,一個即將要實現的夢。

      “哈哈,你別當真啊,我只是開玩笑啦。”

9.

      他最後還是沒跟狐狸先生聯繫了。

      已經三年了,他對狐狸先生的【喜歡】已經磨盡了。

      他從別人那裏得知,狐狸先生在高中的時候,把他喜歡狐狸先生的事情告訴了狐狸先生的舍友,想起狐狸先生不經意間總會說起的話——

      “同性戀真噁心。”

10.

      他很少想起狐狸先生了。

      他也已經在往前走了,他對愛情還帶着憧憬。

      一切安好,不過爾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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