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原來這麼近

冰心說,我自己是凡人,我只求凡人的幸福。

平凡到了一定境界,家和單位近在咫尺這麼點小事兒都是幸福。

一條櫻花大道接住從家門口下落的300米坡窪,再延伸700米平路,就是辦公樓。徒步15分鐘,就能坐在辦公室裏喝早茶。要是一急跑起來,15分鐘嘩啦縮成5分鐘。路上,同事踩下剎車求我坐車都不好使,誰會願意放棄短得近乎珍貴的鍛鍊機會?

深夜11點,合上《擺渡人2》。對於小說,上一部結束就是下一部的開始。書合上了,有根弦卻在撩撥着意猶未盡的心思。

“去趟辦公室,《擺渡人2》看完了,着急看3!”對着妻,邊說邊穿鞋,不願多耽誤一秒。

一道坡,一段平直路,再過馬路……雙腳把Z字形軌跡的最後一筆勾畫出來時,一閃身進了辦公室。

辦公桌對面的讀書角是一片容易迷途的小書林,好在我常在在其中溜達,熟悉每一個角落,所以毫不費力地拿出《擺渡人3》。雙手拿着書本,就像捧着一盆秋海棠。我將《擺渡人2》的書皮脫下,套在《擺渡人3》上。不愧爲三胞胎兄弟,書皮完全合身,簡直就是量身定做。

每個人都有獨特的閱讀習慣。魯迅看書之前先淨手,我則喜歡看書前包書皮。經我看過的書嶄新如初,彷彿沒人動過,那不僅僅因爲我包書皮,還喜歡用書籤。不管是過季的明信片、一張廢舊公交卡,或是一根紅絲帶,都是書籤。萬一手頭沒書籤,拿張廢紙折只紙鶴,疊架紙飛機,夾進書頁,就像擋住流水一樣將目已所至的文字擋住。

於是,書籤之前成過往,之後是閃着誘惑光芒的希望。

翻開書沒幾分鐘,鬧鐘響了。儘管每晚的鬧鐘都無法逼迫自己按時入睡,但我還是堅持不懈讓它定時響起。就像一個倒數第一的學生,明知下次倒數第一非自己莫屬,依舊不按老師說的“出牌”。

“小愛同學,再過十分鐘提醒我。”安頓好手機提醒,翻開書。

人的慾望總是驚人的相似,讀書竟然和口渴肚子餓同源同理。而《擺渡人》就是那種快渴死時的救命水——拿得起放不下。要不是兒子推薦,我真會錯過它。早前他推薦的《萬物生光輝》曾逗引得我掉淚,把妻看得哈哈大笑。

《擺渡人》系列在神祕感中展示出來的人性光輝像彗星來的那一夜,璀璨奪目,讓人愛不釋手。

手捧書,一路回味着書中的“黃金屋”和“顏如玉”到家,只用了15分鐘。幸福原來離得這麼近。

蕭亞軒以爲,每天早上醒來,看見你和陽光都在,這就是我想要的未來。

早晨,陽光像溫暖的手掌,撫摸着妻的臉。側一看,細細的汗毛在略顯粉紅的顏面上迎着窗外吹進來的夏風起舞。

“如果膚色粉紅,臉上絨毛細膩柔軟,皮膚粉嫩光滑,眼睛明亮有神,身材圓潤有型,四肢健碩有力,毛髮濃密發亮,那說明非常健康,不必擔心。好的,這一期的養豬知識就爲您播送到這裏。”這段抖音和妻的氣質如此契合,連忙拍下,配文。不過沒敢發,偷偷地一個人邊看邊樂。

多年前,妻正式成爲“生產廠家”,誕下一女,讓我驚訝世界上竟然有拉着女兒的小手這種極致的幸福。又過了幾年,妻的肚子魔術般地生產出一個兒子來。我又驚訝了,世界上更極致的幸福就是陪兒子長大。

好了傷疤再切開,兩次剖腹取珠的壯舉竟然發生在眼前這位嬌小的女人身上。而產後恢復期的陣痛至今難忘——

“太痛了,我想掐一下你。”妻的手指顫抖着握緊我的胳膊,但自始至終沒捨得下手。

術前,醫生鄭重其事地宣讀着手術的種種風險,嚇得我簽字的手連名字都畫歪了。手術中,我呆坐在樓梯口,心揪成一團漆黑的亂麻,直到孩子呱呱墜地我纔看到了一彎月亮和一輪太陽先後閃亮。

幾年前,妻胃痛,一檢查說要切片活檢,三天後拿結果。

那日黃昏,我揹着妻買來香紙,跪在河邊的十字路口,焚香獻祭,叩首跪拜,虔誠祈求上天賜她百年之壽。

晚上,從來不主動的妻鑽進我懷裏,那副悲壯的神情就像後天就要上戰場。

時間有時候就是烤爐,把人快要燒死了才說“沒事兒,逗你玩。”三天後,我獨自去了醫院,沒帶妻。

握着大赦般的診斷書,我的心變得很輕很輕,就像擡走了壓在心上的萬斤石。

望着我提溜着包餃子的肉餡,妻的心情一下子全寫在臉上——那是和我一樣的輕鬆。當晚,我開玩笑——

“今天不鑽我被窩了?”

妻只回了我一個字。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看着月光下妻的臉出神——幸福就得這麼近纔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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