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予光】第一百零三章:終是意難平

第一百零三章:終是意難平

  文/素國花令[莫落血棠]

  以一個極度強壓姿態坐在荊歲安面前的人,脣畔笑意帶着幾分嘲諷。

  他開口說道:“清醒了嗎?沒清醒,就再潑一杯。”

  荊歲安擡眼看了一眼自家弟弟,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他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沙發靠背上。

  荊歲安長出口氣,說道:“無秋,認命吧,你鬥不過他們的。”

  “鬥不過他們的是你,不是我。”荊無秋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發出一聲兒碰撞的響動,“你的演技和話術都太拙劣,所以你的用處,僅僅是爲了拖延我?”

  這三個問題的答案看似合理,又不符邏輯,將所有線索串聯起來,還原之後方纔能得出最終結論。

  那場意外的解釋,荊歲安回答的很完美,可惜他忽略了一點,那不是那個時候的他可以安排的。所以從第一個問題,荊歲安就在撒謊。

  第一個問題就在撒謊,剩下的就更不用說了。而且很多事,都是荊無秋自己調查的,所以他知根知底。

  拿梁瑩案來說,結果是個悖論。荊歲安已經去過一次現場,無論他出於什麼目的,都已經去過了,他斷不可能再去第二次。

  若荊歲安真像容繆那般說的是幕後真兇,根本不可能出現三撥人查看的情況。

  荊無秋壓抑着怒氣,倒了杯水,淡淡說道:“爲什麼來拖延我,或者說——爲什麼幫對手拖延我。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

  “我不想你去送死,這些事,楚蘭清認下便罷了…”荊歲安沉默了一下,“庭審場埋了雷,雲雪的人做了兩手準備,一旦結果不是他們想要的,去觀庭審的人,一個也活不了,你去了也是白搭性命。”

  他的意思就是,如果非要推一個擋箭牌出去,那就讓楚蘭清去。

  可這都不是一個好辦法,甚至說,這步棋,目的性很簡單。楚蘭清認了,他們兄弟反目,楚蘭清不認,被算計的兩家人都不得善終,徒增傷亡。

  荊無秋寧可現在臨時再佈置,也不希望楚蘭清出事。

  荊無秋攥緊手心,抿了口茶水掩去眸中冷意,沉聲說道:“不止。還有其他的事,接着說。”

  “你和瑤瑤身上…被種了東西,只要我拖住你,雲雪的人,自然會交出解除的辦法。”荊歲安抿了抿脣,微微垂眸,“橫豎楚蘭清只是個外人,對你雖然重要,但也不是必不可少…而且,那都是上一輩人的恩怨了,用不着你…”

  “你可閉嘴吧。”

  荊無秋打斷他的話,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和殷瑤經常受傷去醫院,有人做手腳很容易。可這並不妨礙荊無秋唾罵荊歲安的所作所爲。

  他這個兄長,要麼是順風順水太久了,這點兒不入流的算計都能踩上去。要麼…就是他最不想考慮的,另一個截然相反的可能。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感人?日後想起來都要說一句“哇我這黑鍋背的好偉大”。你和梁瑩最像的一點是什麼你不知道我卻知道,你們兩個那張面具,如出一轍的讓人噁心。”

  語畢,荊無秋直將杯子砸在茶几上,豁然起身,他深吸一口氣,這才繼續說下去。

  “話趕話說到這兒了,那我就跟你說個明白。荊歲安,有些事你不說我不說,不是我不知道,是你我好歹一母同胞,我懶得搭理你,”

  “我姑且當你當年年少不懂事原諒你,難不成你真以爲我這二十八年白活了不成?你覺得是上輩子人的恩怨,那是因爲被算計的人從頭到尾都不是你,可如果算計人的是你…”

  荊無秋的威脅點到即止,不想再多說一句。可剛想走,卻覺得頭暈目眩,一下子跌坐下來。

  “你…!?”

  “我說的是實話啊,我確實…不想你去送死…”

  ……

  雲家地下水庫。

  四位數密碼何其多啊,在水下睜眼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付銘在這種高強度下潛的情況下也覺得力氣告罄。

  “付銘,別試了。”商陸抓着付銘的胳膊,撞進人泛紅的眼睛裏,“你先上去,我有辦法脫困的。”

  “你少騙我,你又想騙我。”付銘掙開他的手,“資料我都看過,我能想得到的,再讓我想想。”

  付銘回憶着資料,順便恢復一下體力,商陸微微仰着頭,水再度浸染到他的下巴,這一刻他什麼也沒想。

  “我要是…你就把你看到的告訴二哥。”

  “扯,你要是出事了,我哪有臉去見二爺。”付銘抿了抿脣,“你要是出事了,二爺估計一輩子都得愧疚。”

  “別逗了…在他心裏啊,誰都比不過那個姓楚的。我啊,沒那麼重要。”

  “歲月關山遠,終是意難平?”付銘嘆了口氣,“六爺,你這不還是沒放下麼?你又沒看見過他的負面情緒,你怎麼知道,他不在乎?”

  商陸不置可否,哪有那麼容易放下?他也確實喫味,纔沒想那麼深。不過細細想,他確實沒看見過荊無秋的負面情緒。

  從認識他開始,他好像都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人不會沒有情緒,唯一的答案是,他把那些崩潰和眼淚,都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付銘腦子裏想到幾個數字,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個深吸,潛進了水裏。

  水位持續上漲,商陸深吸口氣的同時,水再度淹沒了他。付銘還在擺弄着鎖,可想到的數字都不對。

  雲雪不可能隨意設置密碼,可跟她有關的數字就那麼幾個…

  商陸只覺得胸腔的氣慢慢空乏,一股難以言喻的窒息感帶的全身無力,付銘明顯察覺到了,急忙出水吸氣,潛下去之後,握住了商陸的手臂。

  雙脣緊貼,付銘將氣渡給他,商陸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拍了拍其肩膀在其手心寫了兩個字。

  ——“相遇”。

  付銘點了點頭,出水吸了口氣,不知爲何,水下來的速度快了許多,水位已經高出太多了。

  付銘潛下去,摸到鎖上,撥了一串數字,鎖開了。

  付銘心下一喜,將鎖拆下來,一個上游抓住了商陸的手臂,水聲仍舊在轟鳴着,掩蓋了水下的聲響,可商陸卻看見了。

  水下有東西過來了。

  他下意識扳住付銘的肩膀,一個用力間,兩人換了個位置,付銘還沒來得及高興太久,就看到眼前綻開一片血霧。

  箭穿透商陸的腹部,他一把推着付銘貼在牆壁邊,那是他目測到的一處安全點。

  緊接着,水嗆進他的氣管裏,力氣耗盡,付銘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兒,帶着他浮靠在壁壘邊沿的安全地帶。

  “凌一!凌一!!你他孃的人死哪兒去了?!”

  沒有迴應。

  在水裏待的太久,付銘都有些脫力,他死咬着牙硬撐着。

  整個地下水庫的壁壘上,都被安裝了暗箭機關,因爲觸發裝置就在那道密碼鎖上,鎖開了,機關自然也開了。

  付銘緊緊攬着商陸的腰身,只要水位夠高,他就能帶着他出去。

  “銘哥!找不到水閘!我靠?!”

  “別他孃的廢話,幹啥都趕不上熱乎的。”

  商陸趴在他肩膀,悶出一口血來,盡數落在付銘背上,他閉着眼睛,眉頭皺起,那張絕色的臉帶着蒼白。

  付銘只覺得後背溫熱,可現在沒辦法查看,水中慢慢凝聚成一個漩渦,水下的吸水裝置開啓了,不過此時的速度不快,付銘還能堅持一會兒。

  凌一扔下幾道繩索拴好,丟給付銘一道繩索之後,他將繩索拴在商陸腰上,另一隻手臂繞過繩索纏緊抓牢。

  水流卷襲間,付銘只覺得手臂被勒的生疼。

  凌一與他不約而同的默契點頭後,便帶着幾個人滑了下來,這幾個人儘量讓自己保持在水面上方,守成了一個包圍圈,手中的刀揮舞着斬斷了射來的箭。

  付銘開口說道:“都小心點兒!”

  凌一顧不得回頭,應了聲兒說道:“先帶六爺上去。”

  付銘深呼口氣,手臂繃緊發力,腳尖兒一點兒踩着壁壘向上蕩。上面的人自然而然的往上收繩子,這樣付銘借力能輕鬆一些。

  商陸腰上雖然拴着繩子,但他整個人被抱在付銘懷裏,繩子的收力全然不在他的腰上。

  三分鐘。上面的人把兩個人接上來,付銘看着商陸背後的箭,那箭斜插上去,不知道傷在哪裏。

  付銘只覺得心尖兒發顫,他眼睛發酸,顫抖着指尖把箭尾折斷。

  兩人安全,凌一便帶着人撤回來,下去的人身上均有些破損,好在沒有重傷。

  凌一探頭看下去,咋了咋舌,水下漩渦愈來愈大,捲進去就死定了。要是他們沒這麼多人,就付銘和商陸兩個人,那必定是有來無回了。

  機關環環相扣,是衝着要命來的。

  付銘解下繩子,力氣恢復了一點便抱起商陸,開口說道:“凌一,給二爺遞消息。”

  凌一應了一聲兒,隨即問道:“這裏要不要再搜查一下?”

  “查。”付銘腳步一頓,髮絲垂下一滴水,“翻個底朝天,要她付出代價。”

  凌一揮了揮手,派了兩個人護送:“好嘞,這你放心。”

  ……

  荊家。

  荊無秋微微垂眸,指尖不着痕跡的扣進手臂,荊歲安拿出放在沙發底下的香爐,裏面的香嫋嫋徐徐,可卻沒有任何味道。

  “我是算計過你,後來就沒有過了,可這並不妨礙我算計別人。人是自私的,你是我唯一的血親,瑤瑤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不想你們出事。”

  這個別人,不言而喻。

  荊歲安掀開香爐蓋子,拿起茶壺傾壺倒進去,一聲兒響之後,煙香消弭,他站起身走到荊無秋面前,微微俯身。

  “我只最後算計你一次,也不爲大過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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