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流水那麼輕
出家人在溪中一打坐
就是千萬載
彷彿早已寂滅了心跳和呼吸
朝霞和夕陽無法給它們
染上紅塵
它們體內的時間
如舍利,灰白潔淨
明月沉入水底的時候
能聽見集體誦經
這一首詩,第一句就輕盈的抓住了我。如同最喜愛的女人,把她溫暖滑膩的小手放進你手中,怎麼捨得放開呢?
桃花灼灼,三月盛開愛情。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桃花流水那麼輕,既是寫眼前的實景,更是寫已經遺失的愛情。刻骨銘心的愛情怎麼會輕?這個眼前的輕字,卻讓我讀出了曾經的愛那麼重。不必濃墨重彩的鋪陳渲染,一見楊過誤終身,一句話已勝過萬語千言。
一打坐、千萬載,讓我想起一瞬無疆。觀古今於須臾,撫四海於一瞬。愛情走了,出家打坐修行,跟溪水中的鵝卵石一樣。每年三月,又看到別人的愛情,反反覆覆的盛開枯萎。會不會想起自己的過往,那麼輕呢,還是那麼重?“彷彿”二字最妙,在時間的洪流中修行了千萬載,一想起她,呼吸變得急促,心跳砰砰砰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朝霞和夕陽的光彩是最亮澤的,它們也不能給溪水中打坐的出家人染上紅塵。因爲愛情走了就不會再來,過去的記憶縱然已經灰白,卻也已經結晶爲舍利。心給了她,怎麼會再拿回來給別人?
明月沉入水底的時候,就是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一羣擁有過愛情的僧人開始集體誦經,是緬懷,也是祝願。
這是一首愛情詩,桃花流水,明月紅塵。
這是一首愛情詩,以輕寫重,以出世寫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