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的南瓜

      九月十二日,我們去看望生病多年的舅媽。她雖然有些疲憊卻顯得十分高興,既而又忍不住潸然淚下,大概是病痛的折磨和長年累月的治療不見好轉,她略顯悲觀。她說總是拖累我們,這話又總讓我汗顏而愧疚。臨走之前,坐在躺椅上的舅媽再三叮囑舅舅,一會兒要我們帶幾個冷凍肉圓,一會兒讓我們帶兩個自家的南瓜,好像不帶走點什麼,她所說的“拖累”就成真了。我們滿懷愧疚地各自接受了一個南瓜,沉甸甸的南瓜彷彿在提醒我們不該因爲忙忙碌碌的生活而忽略了許多本不該忽略的人和事,這忽略讓我們憑添了太多無法彌補的遺憾!

      十月二日舅媽闔然長逝!這天早晨我還打電話給舅舅,一是問問舅媽的情況,二是想趁蘇州表姐一家回來邀請舅舅一起聚一聚。不想幾番電話間,舅媽走了!宴席沒成,人就散了!

      那年舅舅和舅媽結婚,多少人讚美舅媽長得就像畫上的天仙;調皮的弟弟被別人起鬨,非要和舅舅一起睡,說以前一直和舅舅睡呀,爲什麼今天不能呢?天仙一樣的舅媽臉紅得像身上的紅襖……

      那些年去舅舅家拜年,面對舅媽精心製作的一桌豐盛的菜餚,我們幾個外甥和舅舅喝酒喝得異常開心,真是外甥孃舅喝得像朋友。一轉眼,酒瓶不見了,舅媽一邊笑吟吟地裝作不知酒瓶的藏身之所,一邊勸大家不要喝醉了……

      悲傷的小喇叭還在耳邊嗚咽,表妹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我不忍。回到家,看到廚房一角的南瓜,眼前又浮現出一生愛乾淨又要面子的舅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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