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微雨聲聲慢

指尖輕輕,拂去夏日熱辣辣的奼紫嫣紅,迎來秋的纏綿迷離。

秋雨最是綿綿,一天了,入夜了,未止,在檐頭,在廊下,在青石板上,在田疇間,飄灑不斷。

秋夜,擁滿耳淺淺緩緩的嘀嗒,時醒,時酣,塵世的喧囂斂於靜夜,混濁之氣慮於夜雨,真好!

初,如絲,聲息;少頃,似線,淅瀝;繼而,如豆,滴滴。雨,潤了院裏那株無心栽下,卻大葉團團的芋頭苗,聊似雨滴落於琵琶葉吧,實是不曾親見,卻恍惚想起十年前,夜宿峨眉人家,那雨——就在小窗前,不曾離去。

雨,聲聲,依舊。

想起白天時,看外面,輕盈地,雨花四起,時開時謝,總覺有趣,忘情之時,便不顧溼了鞋襪,走過去,去摘那最美的一朵兒,手未觸及,雨花已謝,怎麼摘,也不能如願,不知不覺中,全身溼透……

骨子裏,也許還是那個少年,惟霜色染鬢,漸趨中年。佛曰:坐亦禪,行亦禪。過往的歲月終是泛黃,回首時,攤開雙手,卻落得生命空空,如斯。或許,只有握緊瞬間的美麗,充盈了魂魄,才能在微雨紅塵裏回首時,滿心歡喜。

如果說,世事如棋,起子落子,也許就是靈魂的皈依。起起落落,生命,才經得起歲月最苛刻的吟誦。

人生本短,紅塵阡陌,千百年裏的輪迴,不管是獨自前行,或是倏忽相遇,快樂或憂傷,相依或背離,終究在最後的時日裏匆匆散去,無痕無跡。到那時,誰還記得,綠蘿曾經拂過青衣;誰會想起,清風吹散旦旦信諾。原本是,山和水可以兩兩相忘,日和月可以再無糾葛……

雨微,夢涼,葉上《琵琶語》,絮絮復啾啾,卻是道:天涼好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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