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同人】夢裏花落下

七夜自那日給金光送過飯,沒被拒絕後,總會時不時地往他那裏跑,不是送飯就是找他聊天,或者就是各種鼓吹他出來走走,曬着太陽看看書,他也不知道到底金光那裏有什麼吸引他的,只是心裏在想到他時,就會有一點溫暖。

這日,七夜從三樓醫務室出來時,無意間往花園張望了一眼,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坐在園裏的木椅上,眼睛半閉着,伸着白皙修長的手,從指縫間張望着天上的太陽。

他腳步一頓,望着那畫面不由自主地出神,若不是一陣吵鬧將他驚醒,他都不會發覺自己竟然變得如此奇怪,竟會對一個男子如此癡迷起來。

他搖了搖頭,一向知道自己的思維有別於常人,或許他對他的癡迷,只是另一種友情而已,因爲他的性取向一向正常,還有一個交往頗深的女友聶小倩,兩人從大學時就處於熱戀中,如今一起攜手走過了七年,距離正式確定夫妻關係,就只差去民政局領那一張薄紙了。

聶小倩出身書香門第之家,父母皆是名牌大學的教授,她本人也長得溫婉淑良,是一名市電視臺的名記者,但這些都不是七夜喜歡她的理由。

七夜與聶小倩初識是在學校組織的一次非洲救援會上,那時同去的除了十三名老師,剩下的都是熱血高漲的學生,有醫學專業的學長學姐,也有科研專業的學弟們。

等他們到達非洲時,才發現因環境惡劣,飲用水極度缺乏,很多人因爲飲用爛泥地裏的髒水,而深身長滿了血紅的斑點,看起來極其可怕。

七夜知道這是因幾十種細菌交錯感染所引發的疾病,且帶有極強的傳染性。

學校當即決定,停止一切救援活動,即刻返回。

這個決定也意味着,他們已經主動放棄了那些人的生命。

七夜提出過抗議,但是沒用,等你真正處於那種環境之下,前面是數百條性命,後面是幾十人的生死,你自以爲是的強大,不過弱小的如沙漠中一顆沙子罷了。

可那時他看到了她,聶小倩,那個纖細柔弱的女子,被風吹亂了秀髮,她卻無暇顧忌,只是一步步堅定地走到了那些人面前,將用沾溼了水的紙巾,擦過那些人乾涸的嘴脣。

她不厭其煩地做着,臉上帶着微笑,甚至側着耳朵去仔細去分辨那些人難懂的語言。

他就是那時候心突得被擊中,自此喜歡上了她。

那次回來沒過多久,兩人就確定了關係,後來互相見過家長後,才發現兩家竟還是故交。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七夜騰出一隻手,打開手機,是聶小倩發來的一條短信,邀他明天去家裏做客。

原來聶小倩一個半月前,被組織安排去了西藏採訪當地牧民的生活,明天一早便會坐飛機回來,在她離開時就曾告訴七夜,明天是她父親六十大壽的日子,讓七夜不管怎麼忙都要騰出時間來。

若七夜還在國家醫學院時,恐怕這是個難題,可如今進了這裏後,七夜一下子覺得時間突然慢了下來。以前完全忙得像個輪軸的他,突然可以慢下來喫一頓飯,還可以和金光一起坐在花園裏曬曬太陽,看看書。

他覺得這段時間,自己纔像是真正在活着,那種溫暖而充實的感覺,讓他無法控制地眷戀着。這一出神,等再向花園望去時,那張木椅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金光剛回了房間,門就被人敲響了。

七夜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無意識地又走到了這裏,本來想轉身就走卻沒想到已經習慣性地敲了門,等門開了看到金光時,他顯然一愣,半晌才道,“我明天有事要離開醫院,你別忘記喫飯,還有要好好照顧自己。”

金光看着他,淡漠地點了下頭,算是應了。

“那我走了。”七夜伸手想要拍拍金光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就僵硬地放下了。

他差點忘記金光有極端的潔癖,沒有洗過的手絕對不可以碰他。金光看他轉身離去,嘴脣動了一下。這個人,真是奇怪,這麼大老遠地跑來就是爲了告訴自己,他明天不在醫院,然後再叮囑一聲,讓他好好喫飯的不成。

等七夜走遠,金光關了門,從枕頭底下摸出戶口本和一張機票,機票顯示的日期距現在只有十天,目的地卻是歐洲。這是他昨天收到的特快,是他遠在歐洲的父母託朋友辦好的。

父母這個詞,在他心裏就如同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稱號,就像對着年紀大的老人,要叫爺爺奶奶一般。

從他十七歲那年被關進這裏後,除了必要的考試外,十二年內從不被允許踏出這裏一步。當年,他是親眼看着自己的父母,用極其嚴厲的口吻,叮囑醫生決不可以放他離開這裏,可如今這張機票和這個戶口本,又代表了什麼,代表他們終於良心發現,想起他了嗎?

十二年前扔下他後自此消失,如今竟想用一本戶口本和一張機票,就想讓他回到他們身邊,真是個笑話!

他微顫抖着手,將手中的東西扔進了垃圾桶。迴轉頭看着暗夜裏的木門,突覺得有些東西像樹根一樣,在他腦裏瘋長起來。一根纏繞着一根,夾雜着無數的哭聲、吵鬧聲和陣陣刺耳的警笛聲。他捂着頭,慢慢靠着牆蹲下,將頭埋進臂彎中,沒有人,沒有人可以走進他的心,他一個人就可以活得很好,可以活得很好,過了很久,等他擡起頭時,眼睛有點發紅。

今天天氣不好,不僅吹着陣陣的冷風,連中午的天空,也被層層厚重的烏雲遮得灰暗一片。七夜在離開醫院時,有些不放心地往518的方向張望了一會,沒想到金光在這時推開了窗戶,兩人的視線隔着極遠的距離相交在一起。

其實金光不過是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回了房間,但那一眼卻讓七夜覺得無比的漫長,好像那一眼中藏了什麼東西,讓他莫名的有些恐慌起來。

聶小倩一下飛機,連公司都沒去就直接趕來了醫院。她今日穿了一身幹練的白色西裝,裏面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連身裙,還新燙了頭髮,既有職場女性的幹練,又不失小女人的溫婉。見到七夜出來,她歡快地小跑過來,雙手伸開抱住七夜。

七夜邊迎着她的擁抱,邊隨她快步地往一輛桑塔納走,心裏有些奇怪,聶小倩在外的形象一向是知性溫婉的,兩人在外從未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今天她怎會如此主動?但想着,或許是長久不見,分隔久了的心盛滿思念,纔會讓她衝破那層顧忌。

以往不管聶小倩離開多久,即使是一天不見,他心裏都會很是想念,可這次不知爲何,兩人再見,他心裏卻沒感覺有多高興。

聶小倩原本的家本來在距離郊外不遠,但交通還算是便利的一座民房裏。但因聶小倩工作調動的關係,這些年陸續搬了幾次家,漸漸地往市中心靠攏。又加上今天是週日,堵車的情況可想而知。

七夜兩手放在方向盤裏,思緒不寧地望着車窗外,聶小倩正對着化妝鏡塗着口紅,不經意擡頭時,突覺得他側頭望着車窗外的眼神有些陌生。“夜,”她小聲叫他,一邊輕推了下他的後背。

七夜迴轉頭,臉上是思緒被打亂後的茫然,“怎麼了?小倩?”“你剛纔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是工作太累了,還是出什麼事了?”“沒有,我只是在想,等下該買什麼做爲壽禮比較好?”“原來是爲這件事,不過這事有什麼可擔心的,照着往年來買不就行了!”聶小倩說完,關上化妝鏡時,突然想起昨晚那通電話來。

昨晚聶小倩爲了今早五點的飛機,九點多就躺在牀上正要入睡,卻沒想到手機突得響了起來。是她母親打來的,聊了近十分鐘,皆是像往常一般帶着瑣碎的小事和滿滿的關心,只是到最後要掛時,母親突然嚴肅地問她,這次回來,她與七夜之間是不是該把婚事給辦一辦了?

要不是母親提醒,她都沒想到她與七夜已經走過了這麼多年頭,這些年因爲工作的緣故,她經常與七夜分隔兩地,一年中能真正待在一起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兩個月,所以即使走了七年,算起來也不過是正常人的一年多兩個月。

可能正是因爲如此,她纔沒有發覺原來他們兩個人已經攜手走了這麼久,有時她回頭往後望,只要想着那裏一直有個人在等着她,她就充滿了勇氣地往前走,一直地往前走。但現在回想起來,這些年她光顧着往前走,往前跑,沒想到一下子靜下心來,才發現她已經走了太遠,也走了太久,她突然得感覺到累了,也突然地想要停下來,然後牽住身後那個人的手。她想,以後不管她還能走多遠,只要身邊有他相伴,即使後面的路是倒着走的,她也願意。

車子緩緩動了起來,拐過幾個路口,堵車的情況總算樂觀了些。七夜擡表看了下時間,等下算上停車買壽禮的時間,應該再有一個小時就能到了。“夜,你愛我嗎?”聶小倩認真地盯着後視鏡裏那張她愛了這麼多年熟悉到連眼睛上有幾根睫毛都能數得清的輪廓分明的臉。七夜手握着方向盤,無意識地轉了下,迴轉頭微笑道,“傻瓜,當然愛了,不然這麼多年,我爲什麼一直在等你。”

“夜,你真好,如果我說,這次回來,我就不打算再離開了,其實我已經”“吱!”後面的車突得撞了上來,把桑塔納直接撞得一個震顫,七夜緊握住方向盤,踩着剎車將車平穩了下來。聶小倩下意識地去護住肚子,車還沒完全停穩,窗外已被人敲得山響,七夜打開車窗就見一張滿是橫肉的臉,怒瞪着他。

“你搞什麼呢,沒看見前面的車已經開了,還不快給我開車,想把老子堵死在這裏啊!”七夜道了聲抱歉,無意與這些人計較,將車發動起來,快速跟上了前面那輛車。

到達聶小倩家時,離預約的時間晚了很久。門打開後,林母一張笑臉像冬日的暖陽照得人心裏暖暖的,兩人被她熱情地迎進去,林母關上門後悄悄拉了女兒一把,眼睛看着前面的七夜,小聲道,“那件事你跟他說了沒?你可要抓緊了,今年要是再不結婚,明年你可就二十八了!”聶小倩俏臉發紅,嗔怨地拉了一把母親,“媽,你能別這麼心急嗎?”“我心急,我這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你要知道你父親和我年紀都大了,當年就只生了你一個女兒,你又成天地各地跑。這人年紀一上來,身邊又沒個一兒半女的,難道還不讓我和你爸想想孫子孫女不成!”“媽,你真是越說越離譜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回房間整理一下東西,給,這是七夜買來孝敬你們的。”

聶小倩將一盒西洋參和一些補品塞到母親懷裏,偷望了一眼坐在客廳和她父親聊天的七夜,手不自覺地又撫上了肚子。

七夜再次回到醫院,已是一個月後,他長胖了些,臉上有着成年男子的穩重和幸福,他腳步穩健地抱着一疊醫患信息,在五樓一間門一間門地敲過,老病客熟練地和他打着招呼,有知道他結婚消息的,紛紛來恭賀他,一張紙一張紙被翻了過去,他終是走到了那個門前。他伸出手,猶豫地敲了一下,門沒有開,正在他要解下腰帶上的鑰匙串時,有護士從對面出來道:“別敲了,人已經出院了!”“什麼時候?”“二十多天前吧!”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完剩下的路,將病患資料交回去後,他一個人去了頂樓,在那裏極慢極慢地吸完一根菸,他的手機被他固執地一直點亮着,那上面有一個二十天前陌生打進來的電話,長達58秒。

這一刻,他所僞裝出的幸福被擊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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