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已秋

        一夜寒風乍起,夢醒已是深秋。似乎還未從燥熱中反應過來,秋便在深夜呼嘯的寒風中來臨。秋是悲的代表,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秋一到,封存在心底的一份思鄉情便被喚起,沉睡在過去的往昔之事也一件件甦醒,在夢醒時分紛至沓來。在那露水降落於青草上搖曳的深夜,夢似乎也變得沉重起來,那些曾經沒有抓住的時光都在夢裏飄搖,好像稍不注意就會再次溜走。

        走失在歲月裏的人,在每一個深秋總不免頻頻回憶,一葉知秋,數畝金黃皆割盡,儲糧御冬寒。秋是收穫的季節,稻子金黃麥子肥,田間地野,家家戶戶早出晚歸,希望能夠早一些將糧食收割。在鄉下,收割稻子也是要趕天氣的,收割回家的稻子要經過晾曬才能入倉,陽光明媚的天一大早就要把前一天收回來的稻子放在用竹篾編織成的曬墊裏進行晾曬。白天人們是要繼續收割的,要是遇到雷陣雨,他們就會慌不擇路的跑回家收稻子,畫面頗爲滑稽。

        對於農民來說,秋收是一場盛大的美事,那些急忙奔走的日子在秋收中日復一日的過去,待糧倉重新囤滿一粒粒經過陽光滋潤的稻子,笑容也浮上農民那被太陽曬得黝黑皸裂的臉。

        秋收以後他們並不會閒着,而是要開始忙碌的冬種,翻地、挖坑、撒種、施肥一切都在秋高雲淡的日子裏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秋收稻麥接種油菜,那一層層被汗水溼潤的黃土地,養育了一輩又一輩辛勤的勞作者,他們與黃土同生,也與黃土共亡,他們一輩子都靠幾畝貧瘠的黃土地生存。在秋夜裏應聲而來的細雨中,誰又會閒着無聊去思考他們最後的那一把枯骨最終還是獻給了黃土地,那片養育他們一生的黃土地。

        一場秋雨一場涼,夜雨一來便該添衣了,秋雨帶來的是一絲又一絲薄薄的冷,這冷不等同於夏天的風,秋的冷是一層一層鑲入骨髓的冷,伴着呼嘯的西北風,捲過心頭,拂過往事,讓人不禁悲春傷秋起來。“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秋是相思的季節,帶給人無限傷感,塵封的離愁別緒被勾起,常想讓人找三兩朋友傾訴或獨醉解憂愁。

        春水東流,忽而已秋,那些遺忘的人和事,過去的愛恨情仇,都深深被喚起。葉落歸根,可曾忘記根在哪裏?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只擁有一片貧瘠的黃土地,如今連黃土地也不知如何耕種,只剩下最後的一把枯骨還屬於根。夏暮如晝,忽而已秋,一場夜雨、一盞孤酒難解相思愁。

文/青衫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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