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成兩半的子爵》

      意大利的卡爾維諾(1923-1985),寫的一冊哲學類的小說,他自己進行了解讀。與他的另兩本小說《樹上的男爵》和《不存在的騎士》構成他如何實現自我的三部曲。《不存在的騎士》中爭取生存,在《分成兩半的子爵》中追求不受社會摧殘的完整人生,《樹上的男爵》指明瞭通向完整的道路,他把這三個童話類的故事代表三個通向自由的三個階段。

  《分成兩半的子爵》是寫一個戰士,剛上戰場就被劈成兩半,一半善,一半惡,無論是惡,還是善,都不能被人單獨接受。他自己介紹說:‘邪惡的一半,那麼地不幸,令人同情,而善良的一半,那麼地愧疚,迂腐可笑。從兩種對立的觀念出發,對以分裂作爲真正生存方式的雙方都給予讚賞,並且痛斥'愚蠢的完整"’.卡爾維諾他想表達的主題是:一個人甘心情願地給自己立一條嚴格的規矩,並且堅持到底,因爲無論對他還是對別人,沒有這條規矩他將不是他自己。他認爲“現代人是分裂的、殘缺的、不完整的、自我敵對的;古老的和諧狀態喪失了,人們渴望新的完整。”在《分成兩半的子爵》裏,作者只是揭示了現代人的殘缺,他並沒有在這裏建立“新的完整”,作者心目中的完整,他沒有在這部作品中描繪,這個任務留給了《樹上的男爵》。作者的試圖解析殘缺的人性,以及造成這種殘缺的社會原因,或許是戰爭,或許是宗教,或許是社會制度,也或許是科學和文明,這些原因作者雖沒有明說,但在《分成兩半的子爵》的故事裏,作者都以不同的配角來展示這些分裂的人性,比如戰爭造成了子爵被分成了兩半,形成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分裂;高級木匠可以建造精良的絞刑架,但他並不知道做事的目的,他只注重他的職業,而不管職業的最終目的,正如《檀香刑》中的劊子手,他的技術是高超的,他的職業也爲社會所認可的,從敬業角度看,他需要提高他殺人的技術,越高明越好,但從人性角度看,劊子手的人格是分裂的,若論社會貢獻,無論劊子手的技術多麼高超,也無論劊子手的設備多麼先進,對社會的發展也毫無益處。

人類在文明中“進化”,但是在物種中“退化”,“顯而易見的是現在我們生活在一個沒有奇蹟的世界,人們最簡單的個性被抹殺了,而且人被壓縮成爲預定行爲的抽象集合體,今天的問題已經不再是自我的部分喪失,是全部喪失,蕩然無存。”

那麼,人類文明的發展對人性的發展是促進還是抑制,是擴張還是約束?與傳統社會相比,現代社會中人的個性是得到越來越多的釋放還是越來越被拘束?《在分成兩半的子爵》中,作者重點不是回答這類人生哲學問題,他的重點在於描述人性在現代社會中被分裂,所有人都不是完整的人,(麻風)病人如此,醫生也是如此;小孩如此,老人也是如此;城堡裏的紳士如此,山野中的村夫也是如此,等等,作者分配給各種配角的任務就是爲了證明形形色色的人物的性格都是分裂的,這是作者觀察了現代社會後得出的結論,當然,在觀察這個社會時,觀察者必須選擇一個參照物,這個參照物要麼是傳統社會,要麼是作者心中的理想社會,這樣纔能有所對比,顯然,在《在分成兩半的子爵》中,作者選定的參照系是傳統的社會。那麼作者是否也如中國的老子一樣反對一切人類文明,徹底迴歸自然?作者既然認識到這種人性的扭曲,他一定也有他理想的模型,這個答案就在《樹上的男爵》裏。

作者的人生哲學在《樹上的男爵》有所展現,即通過自覺艱苦磨礪而充分完成自我。“爲了與他人真正在一起,唯一的出路是與他人相疏離,他在生命的每時每刻都頑固地爲自己爲他人堅持那種不方便的特立獨行和離羣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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