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世无双】脾气 下

徐无双跟王大雨规定过,宿舍十点熄灯,即使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王大雨经常放着自己的床不睡,来跟他挤单人床,还总是几句话就把他给哄得跟他做那事。

但即使如此,一旦过了十点,不管在做什么事,徐无双立马就会把灯关了。

而且他还巴不得,在做那事的时候,已经是在十点以后。

因为小狼狗没脸没皮惯了,但他脸皮薄。

可连着两天,十点关灯后,徐无双望着对面那张空着的床发呆,直到睡着,早上起来,那张床还是依然空着的,只是床上叠起的被子,晚上跟白天是有点不一样的,借着这点不一样,徐无双才知道王大雨回来睡过,只是每次都在他睡着以后,又在他醒来之前离开。

王大雨没说这周要回家,所以星期六早上醒来,徐无双揉了把眼睛,等真正完全清醒过来,看到王大雨依旧不在寝室,也不在办公室。

徐无双插着腰,在宿舍踱步,小狼崽崽的真是长能耐了,敢躲着不见他,他可以当这次自己的建议,的确没有考虑到他的心情,让他伤心了;但这都三天了,到底是谁脾气见长,真是能耐了。

徐无双气得上头,拿着手机就给王大雨打电话。

但嘟了几声,没人接。

再打,还是一样。

徐无双气得,差点把自己的手机给砸了。

但他还留有几分理智,先打电话给齐苒,齐苒一接通,徐无双就道:“给我定位一下大雨的手机,然后把地址发我。”

十分钟后,齐苒发来一家店铺的名字和地址,是一家珠宝店。

徐无双本来还不明白,王大雨去那里做什么,但打开手机想再给王大雨打个电话试试,就有一条热搜弹了出来。

正是关于那家珠宝店被持枪抢劫的事,随后,袁局的电话也来了,让徐无双赶紧出警,务必要把抢劫犯抓住。

徐无双来不及给袁局说,王大雨也在那里,挂完袁局的电话,徐无双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他现在必须要保持足够的清醒,要清醒,要冷静。

徐无双用了十秒钟,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然后开始通知罗旭东和齐苒,让他们带一队警员,到珠宝店来。

通知完,徐无双只来得及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就冲出了宿舍。

一路上,徐无双不知道掏了多少回自己的警察证,因为他总是加速超车,而被交警喊停。

即使他一路超速,赶到珠宝店时,也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

徐无双从车上一步跨下来,先观察了一下围观的人群,然后观察了一下珠宝店的地形。

这是一家上下两层楼的店铺,上面就是珠宝店的加工坊,下面则是店铺。

徐无双从视频里看到一共有两个歹徒,一个歹徒在拼命往一个黑色的棉布袋子里装金银项链,玉镯,戒指等值钱的东西,另一个歹徒将一把枪顶在了珠宝店老板因为星期六不上课,来店里做作业的十二岁女儿头上,那个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处于虚脱状态,情况十分危急。

因为歹徒挟持了自己的女儿,所以店老板不敢报警,店里只有两个员工,已经被背对背拿绳子捆在了一起。

围观的人,大多数是附近店里的老板伙计,也有刚好路过这里的家庭主妇和学生。

徐无双一走进店里,就看到了王大雨,王大雨眼睛旁边有一块擦伤,他握枪的手也有些抖,但是枪口是朝着装珠宝的那歹徒的。

“你赶紧放了人质,不然,我真开枪了。”

本来,里面的情况是王大雨明显落了下风,歹徒根本就不怕拿着枪的王大雨,一来王大雨长得就不是很会打架的样子,二来他们有两个人,两把枪,还有个人质在,而王大雨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一把枪。

优势明显在他们这边。

可徐无双一出现,局势就开始在逆转。

能搞到枪的歹徒,手上多少都沾过血,能辩得清谁是真角色,谁是纸糊的。

因为没把王大雨放在眼里,所以也就没忌惮王大雨手上的枪。

可徐无双手里没握枪,他的枪还在他办公室的柜子里放着,他是一路赶过来,根本就没顾得上拿,虽然他没有枪,但他整个人的气势,却让两个歹徒心里惧怕起来。

装珠宝的歹徒,已经放下了黑布棉袋,手紧紧握着手里的枪,把原本朝着王大雨的枪口对上了徐无双心口的位置。

“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无双没理会一边王大雨在看到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脸都急白了样子。

而是又往歹徒走了一步道:“我是绥城的副队长徐无双,如果由我来换你手里的小姑娘,由我当你的人质,我保证你们一定能平安地离开。”

两个头蒙在黑色丝袜里,脸上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的歹徒,互看了一眼,都在犹豫该不相信徐无双的话。

“师父”王大雨急着往前冲,要抓徐无双回来,被徐无双连头都没转,直接一把推远了道:“别出声。”

徐无双站在离歹徒还有五步的距离,勾着嘴角笑了一下,“怎么,想好了没?要是再想不好,等警察来了,你们就算换我当了人质,想再要全身而退,也难了。”

装珠宝的那个歹徒,朝挟持着小姑娘的那个歹徒,点了头,意思是可以换。

“你先过来。”挟持人质的歹徒朝徐无双下命令,徐无双刚要往前走,歹徒又吼道:“举起手来,转过身去,阿黄,搜他的身,看看他有没有带枪。”

阿黄就是那个装珠宝的歹徒,他的枪口已经由徐无双心脏的位置移到了太阳穴的位置,徐无双等着被人搜完身,然后按照歹徒的指示,走到歹徒让他站的位置。

徐无双走出的每一步,都踩的是王大雨快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王大雨紧抓着手里的手枪,害怕裹挟着暴雨,在击溃着他一向自认为强大的意志力。

歹徒一把丢开了那个已经快昏过去的小姑娘,没有人能去扶她起来,因为老板单独被捆在楼上,嘴里塞着一团烂布。

徐无双任由那个歹徒,将枪顶在他的太阳穴上,虽然在那个歹徒推开人质那一秒之间,徐无双完全有把握制伏住他,可这里的受害者太多,徐无双没办法保证,凭着他和王大雨两个人,能让歹徒手里的枪,一颗子弹都射不出来。

所以,徐无双被歹徒押着从珠宝店的后门出去,另外一个歹徒,则是将枪指向被捆在一起的两名店员头上,示威地看着王大雨,只要他敢动一下,他就能让人一个人的脑袋先开花,王大雨只能心急地看着歹徒走远。

直到两名歹徒和徐无双从后门消失,王大雨急忙打开手机,看到徐无双打进来的电话记录,心口发疼,但他没敢任由自己的情感沉溺下去,他抓着手机给袁局打,但还没打通,外面已经有警笛在响。

知道是罗旭东和齐苒赶来了,王大雨再也等不了,急追了出去,他一路追了好久,后门虽然只有一条巷子,可通往着两个方向,王大雨一边追一边害怕自己跑错了方向,就在他快要放弃,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跑时,他听到不远处的一声枪响。

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王大雨随着那声枪响的地方跑,用他最快的速度,可在看到躺在地上,捂着伤口的徐无双时,王大雨的天塌了,他张大嘴,却喊不出声,世界一片灰败。

王大雨手脚发软,快到徐无双面前时,扑地摔在了地上。

“徐队,徐队,师父,无双,师父,你别吓我,师父!”王大雨把徐无双面朝下的的身体翻过来,力气不敢用太大怕扯到徐无双的伤口,又怕不够用力,会把徐无双摔了。

徐无双慢慢睁眼看了王大雨一眼,手擡起,落在王大雨发红的眼睛上。“我死不了,小屁孩子,就是有点疼。”

“别哭了,”徐无双抹去王大雨眼角的泪光。

王大雨这才想起,抓着自己的手机打急救电话。

从救护车来,到徐无双被两个护士擡上坦架,一路推进救护车里,到他坐在救护车里,握着徐无双的一只手,一路到医院,再眼睁睁地看着徐无双被护士和医生送进急救室的过程,王大雨像是喝醉了似的,头脑里全是一段段模糊的记忆。

唯一清晰的记得的,就是徐无双直到被推进手术室里,都还强撑着睁着眼睛看他。

王大雨靠着墙,整个人,整颗心都已经跟着徐无双进了手术室,留在外面的只是一具空壳。

他从墙上划落,坐在地上,屈起自己的膝盖,脸埋在膝盖里,起先只是呜咽的哭声,慢慢哭声如急雨打芭蕉,疼在所有经过的人的心上。

等齐苒和罗旭东赶到时,王大雨已经擦干了眼泪,只是木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睛望着急救室的门。

“大雨”齐苒蹲在王大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徐队一定会没事的。”

罗旭东跟着点头,点了一会,看齐苒看他,立马激灵道:“徐队那么抗打,十个二十个歹徒都不是他的对手,别说这次只有两个了,所以,大雨,你就放心好了,徐队肯定没事的。”

王大雨勉强朝罗旭东和齐苒笑了一下,他也很想听进去罗旭东和齐苒的安慰,可是他现在心里很乱,乱的什么话都没办法听进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到医生跟他说徐无双没有生命危险,他的心才能平静下来,好好听人说话。

手术长达四个小时,等急救灯黯了后,王大雨本来想从地上直接站起来,结果因为蹲太久,腿麻了,只能狼狈地扶着墙才能站稳,然后在急救室门打开后,扶着墙一步步走过去。

罗旭东先跑过去了,齐苒看王大雨腿麻得走不动,过来扶他,两人走近,就听到医生在跟罗旭东说:“病人的意志力很强,那颗子弹也没有伤到器官,所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巨石从头底终于落地。

王大雨眼前一黑,齐苒连忙扶了他一把,看王大雨慢慢睁开眼睛,担心道:“大雨,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等徐队醒了,我再去叫你。”

“不用,我想陪着徐队,让徐队醒过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过了医生说的不能探视的时间后,王大雨走进徐无双的病房,徐无双躺在病床上,被子盖到下巴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的颜色,都快跟皮肤的颜色融为一体。

齐苒和罗旭东没有进来,只是隔着门看了一会,特意留出空间给王大雨。

两人商量着先去买点吃的,不仅王大雨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等下徐队醒来,肯定也需要。

王大雨坐到摆在徐无双病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双手轻轻捧起徐无双放在被子上的手,握住贴到自己的脸上。

“师父”王大雨压住声音里的抽泣道:“师父,这次我真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一个人冲到前面去了,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师父,你快醒过来吧,醒过来,要打我骂我都行,但是师父,你就是别不理我,别赶我走。”

“吵死了。”发哑的声音从床头传来。

王大雨不敢眨眼地看着徐无双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麻醉药还没过,徐无双只感觉到腰部发麻,但并不痛。

腰发麻的感觉对徐无双来说并不陌生。

而且这次腰部的感觉,还没平时被小狼崽子做狠了时的强。

徐无双看向王大雨,“你自己说的,以后会听我的话,要是再不听话,我就真打你了。”

徐无双因为身体虚弱,再加上失血过多,声音少了力气撑着,没了那股强硬感,听在王大雨耳朵里,就跟说情话似的。

可王大雨这次是真的怕了,他想,要再经历一次徐无双受伤倒在他面前的事,他肯定会被吓死。

等齐苒和罗旭东回来,就见王大雨不知道从哪得来了一个苹果,已经削成了块,放在一个玻璃的保鲜碗里,用牙签插了一块,喂到徐无双嘴边。

徐无双嘴里寡淡的很,刚才吃了一块,只嫌苹果甜的发腻,只想吃点他平时爱吃的酸菜鱼,麻婆豆腐,泡椒鸡爪这些又辣又酸又麻的东西,解解腻。

罗旭东提着烤鸭一进来,徐无双的眼睛就已经跟着罗旭东手里的烤鸭走。

罗旭东哪能看不明白徐队眼睛里的意思,立马拿出纸袋里的烤鸭,然后打开包着烤鸭的牛皮纸,拆了一次性筷子,夹了块最肥美的烤鸭肉,递到徐无双嘴边。

“师父”王大雨端着苹果,一只手还握着牙签,牙签上还插着一块苹果,他朝罗旭东威胁地晃了一下拳头。

徐无双依依不舍地从罗旭东手里的烤鸭转到了王大雨手里的苹果上。

在王大雨一直把苹果往他嘴边塞了三回,他才张了嘴,没什么表情地把那块苹果给吃了。

徐无双嘴里无味地嚼着苹果,一边看罗旭东打开的烤鸭过眼瘾。

王大雨怕徐无双控制不住,赶紧把提着烤鸭的罗旭东赶出了病房,还是齐苒靠谱一点,带的都是容易消化的粥和面条,而且都比较清淡。

中午吃过后,袁局和刑国良一起来了医院,来看徐无双。

他们是先去医生那里部过情况才来的,一进来看到王大雨正在跟徐无双念,念徐无双如果留下他,会有多少多少好处的事。

王大雨为了能说动徐无双,是彻底不要自己这张脸了,只要是他身上有的优点,全给拿出来一通吹,吹完看徐无双的表情,也只是一副考虑的样子。

王大雨正泄了气,擡头看到袁局和刑队,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但明显已经站在那听了有一会。

王大雨脸皮再厚,此时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

“袁局,刑队,你们来了。”徐无双撑着床坐起,王大雨顾不得不自在,赶紧拉过一个枕头,垫在徐无双腰后。

“我看大雨把无双照顾得挺好的,就算现在给无双请个护工,也不一定有大雨这份细心。”

刑国良附和道:“袁局说得对,再说了,护工是外人,大雨是内人,这外人跟内人怎么能比。”

“所以,无双啊”

“袁局”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大雨跟着你最合适,所以来这医院,一是来看看你,二来也是告诉你一声,就不要让大雨去什么后勤部,当文职了。”

“袁局英明。”王大雨欢呼了一声。

徐无双咳了几下,示意王大雨收敛些。

王大雨明知道徐无双的意思,还故意给徐无双轻拍了几下背,给他顺气道:“师父,知道我要留下来,你也别这么激动啊,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伤啊。”

徐无双擡头,狠瞪了几眼王大雨。

觉得王大雨果然就是一只狼狗变成的小兔子。

什么乖巧,什么听话,全是装出来糊弄人的。

“好了,你这几天好好养病,局里的事自有国良顶着,你就少操点心,我们都等着你健康回来呢。”袁局看了眼刑国良,刑国良朝外一伸手,做了个请。

袁局转身出去,刑国良朝徐无双挤眉弄眼了一番,笑徐无双英明在外多年,最后却被自己的徒弟给吃得死死的。

气得徐无双,想拿垫在腰后面的枕头砸他。

袁局和刑国良一走,王大雨就弯下腰,亲徐无双,在听到自己能留下来时,他就想亲徐无双,但顾忌着袁局和刑队都在,这才一直忍着。

徐无双被迫地头往后仰,承接王大雨一下比一下重的亲吻。

这吻里有王大雨对徐无双倒在他面前,残留的恐惧;有知道自己不会再离开徐无双的庆幸;有经过这次徐无双受伤后,两人开始抵达对方心灵最深处的契合感。

在徐无双被王大雨吻得晕眩时,他感到尾指一凉,他奇怪地举起自己的手看,上面套了一个银色菱形花纹的戒指。

“师父”王大雨举起自己的手指上跟徐无双一个款式的戒指道:“师父,你别想离开我。”

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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