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精呂老二

楔子

文井村三隊的呂老二是個出了名的猴精。他到底有多精?讓我們來聽一段他的“精”彩故事。


2004年,呂老二兒子天賜高考沒上錄取線,但兒子還是十分想讀書,於是央求他:爸,你去找人幫幫我的忙嘛。

呂老二一口回絕道:找人?你說得輕巧拿根燈草,現在找人辦事,直接說人民幣。老漢我一沒關係二沒錢,這事,辦不到!

天賜曉得他老漢摳門,便極爲不滿地說:我就知道你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天賜的話一下把呂老二惹毛了:放你孃的屁!老子一毛不拔?從小學到高中的學費,是哪個給你出的?

天賜目的沒達到,反而捱了一頓臭罵,心裏特別難受。他盯了他老漢幾秒,撂下一句狠話:你別後悔!

說完,摔門而出。

後悔?呸!老子後悔個剷剷!呂老二對着天賜的背影,怒氣衝衝地吼道。

幾天過去了,天賜杳無音信。

呂老二老婆開始着急了:都怪你這個摳眉日眼的老瓜娃子,看嘛,事情整成這個樣子,你心頭安逸了?你還穩起幹啥?還不去找他!

要說呂老二心頭不慌,肯定是假的。畢竟,天賜是他的親兒子。只不過他一時放不下自己的架子而已。聽老婆在那兒嘮叨,他正好借坡下驢:你別叨了,我馬上就去找他。

呂老二推起二手自行車,正要出門,突然,手機響了。

對方問:你是呂天賜父親嗎?

呂老二一愣,隨即答道:是。你是誰?有啥子事?

對方說:你兒子和幾位年輕人酒後與他人鬥毆,被抓到了太商鎮派出所。你馬上來領人。

呂老二一聽,大喫一驚:天賜這娃娃平時規規矩矩的,也從不喝酒,咋會做出這種事情?他趕緊回道:好、好、好,我馬上就來。

呂老二腳飛快地騎着車腦子飛快地想:看來,這個娃娃沒上到大學就乾脆破罐子破摔了。很明顯,這也是對我不幫他忙的報復。這樣發展下去咋個了得!算了,花錢就花錢,我還是找人試試。

從派出所出來,他沒罵天賜,只是把天賜拉到一僻靜處,一臉嚴肅地問:你是不是特別想上大學?

是!天賜回答的很乾脆。

呂老二又問:如果老漢去找人幫忙,但是事仍然沒辦成,你怪不怪老漢?

決不怪您!

當真?

當真!

這下,呂老二喫下了定心丸。

好,老漢明天就去找人!


第二天上午,呂老二給省城工作的堂弟打電話:仕軒,今天星期天,你在成都還是在新津?

堂弟道:我在新津。你找我有事?

呂老二一聽在本地,心頭踏實了。

新津哪個地方?

斑竹林銀杏茶園。

好,兄弟,電話裏頭說不清,等着我,我馬上騎車來找你。

呂老二一到斑竹林,把自行車一架,直奔茶園。

堂弟一見呂老二汗水涔涔的樣子,忙問:二哥,啥子事這麼急?

呂老二邊用髒兮兮的袖子擦汗水,邊說:德軒,是這樣的……

於是他把兒子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最後,懇求堂弟:仕軒,這個忙你一定要幫我喲,不然這個娃娃就廢了。

堂弟是個很豪氣很重親情的人。一聽,馬上拿起手機撥通了他一個同學的電話。這個同學在西南科技大學仼招生辦副主任。

對方聽了堂弟求幫忙一事,責怪道:招生工作已經結束了,你現在才找我,不是在給我出難題嗎?

堂弟嘿嘿嘿一笑,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剛剛拿到這道難題。不過兄弟,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這扣你一定想法給我解了,這個娃娃可是我的親侄兒。

對方也相當夠朋友,立即說:你等着,我去找找相關領導。

等消息的時間似乎特別漫長。呂老二心頭焦灼不安,黝黑的臉上汗一直在淌。他也看得出,堂弟雖然與人談笑風聲,可一會看錶一會瞅手機,心裏絕對比他還着急。

終於,手機響了。堂弟抓起手機那刻,呂老二像個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會兒,堂弟臉上開始露出笑容,一個勁地說:好、好,要的、要的。

呂老二一直緊張地看着堂弟,見此情形,覺得有搞了。

堂弟一掛機,他便迫不急待地問:仕軒,咋樣?

堂弟說:搞定了,明天天賜就到學校報到。

呂老二聽後,臉上即刻笑成秋菊。

堂弟補充道:二哥,天賜沒到錄取線,又沒到這所大學的補錄線,所以,我的同學想辦法幫他進了這所大學的成人學院。不過他與成人學院已經定下的學生不同,雖然同時入學,同時畢業,但他的畢業證要遲一年才能拿到。二哥你放心,這個大學的牌子是相當硬的。

呂老二聽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裏卻莫名地隱兒了一下。

大家見堂弟一個電話就解決了呂老二兒子的入學問題,便七嘴八舌誇道:仕軒厲害,以後我們遇到這種難事也找你。

呂老二聽大家如此誇堂弟,覺得這事應該牢靠,隱兒了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

平時,呂老二的子彈不輕易出膛。但是他知道,這次子彈無論如何要出膛了。

他試探着問:仕軒,你看我該咋感謝人家?

仕軒哈哈一笑:人家又沒要你感謝,你感謝啥?

呂老二這下徹底放了心。

他見事情辦成,又未出血,心頭樂開了花,便從褲兜裏掏出一包十一塊錢的紅塔山,散給衆人。衆人面前擺得都是百把塊錢一包的軟中華,咋會接這種煙,紛紛擺手:謝了、謝了,才抽了、才抽了。呂老二是個面帶豬象心頭嘹亮的人,知道大家瞧不起他的煙,他表面謙恭地笑笑,心裏暗自竅喜,嘿,你們不抽,又給我節約了幾支好煙。呂老二每天抽得是五塊錢的煙。紅塔山對他而言,絕對奢侈。

事情辦妥,呂老二本來要走,擡頭一望,已是日懸中天,心中暗想,馬上就要到午飯時間了,這麼多有派頭的人在一起,這頓飯必定有好酒好菜,不慌,穩起,吃了再走。於是,他又一屁股坐了下來。


酒足飯飽後,呂老二臉似關公,騎着自行車二麻二麻地返回家裏。

他回到家往牀上一躺,一覺醒來,已是晚飯時辰。

農家飯遲。喫過晚飯,已是月明星稀。呂老二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喝他的廉價茶。

按說,他今天把兒子讀大學的事辦妥了,心裏一高興,應該像平時一樣扯起他的左喉管唱一段“2000年的第一場雪。”可是,不知爲啥,他今晚完全沒了這個興致,心裏老是覺得擱着一件事。呂老二思來想去,終於想起了,就是今天上午在斑竹林心裏頭隱了一下的事。

這到底是件啥子事?

他懷疑 :天賜與其他同學一起進校、一起畢業,爲啥只有天賜要隔一年纔拿畢業證?這個成人學院是不是騙人的?畢業證會不會就是一張不值錢的廢紙?

呂老二算了算,天賜三年下來,雜七雜八加起來至少要花八萬上下人民幣,如果花這麼多錢買了一張沒用的文憑,豈不是吃了大虧?

當然,他相信堂弟不會騙他。但他不敢說別人就不會騙自己!

他越想越擔心,越想越着急:明天天賜就要繳四千元報名費,先不說今後,只說眼前,明天這錢繳不繳?繳了上當了怎麼辦?不繳天賜上不了學又怎麼辦?

唉,真是焦人!

呂老二東想西想,腦袋都想痛了,也未想出一個好法子,只是一個勁地唉聲嘆氣。

他摸出一支皺巴巴的煙,啪,點燃,吐出一圈白色的煙霧,踱出屋門。

屋外,月光皎潔,河水粼粼。清冽冽的小河突然刺激了呂二的神經,他一拍大腿:有了!有辦法了!

他有啥辦法了?

四個字:見水脫鞋。

他立即撥通了堂弟的電話:仕軒,睡沒有?

還沒有。

呂老二說:仕軒,不好意思,我還有一事求你。

啥事?

呂二嘿嘿一笑:兄弟,你知道,我這人沒見過大世面,我想請你明天陪我和天賜一道去學校報名?

堂弟滿口答應:行,到時我在學校門口等你們。


第二天上午十時,呂老二和天賜準時到了西南科技大學成人學院。

堂弟已在門口等他倆爺子。

進了學院,堂弟的同學招生辦張副主任親自將他們帶到報名處,專門給工作人員打了招呼才離去。

此時,全國各地趕來成人學院報到的學生絡繹不絕。呂老二看着這熱鬧的場面,暗想,看來這學院不是歪的。

報名的學生們都有序的排着隊。天賜排着排着就排到了報名登記處。

該他繳費了。

呂老二開始從人造革挎包中掏錢。突然,他神情緊張地說:糟了!兄弟,今天我們走得急,忘了帶報名費,你先幫我墊上,我回頭還你。

呂老二原計劃親自到學校看看,確定學校不歪才放心繳錢(此乃他的見水脫鞋之計)。之所以拉來堂弟,意思是:兄弟,學校是你幫我找的,我這四千元的真金白銀也是你親眼看到繳的,如果出了問題,你可要替我追回來!

應該說,他的計劃都實現了,該滿足了吧?不,他的計劃又變了,變成了:見到水也暫不脫鞋。

堂弟一聽,哭笑不得,也相當生氣:二哥,你……你這麼大的事居然也會忘記,我簡直是無語了!

堂弟還想說他兩句,想了一想,現在說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趕緊給天賜報名。於是,從皮包裏拿出一疊錢,數了數,遞給呂老二:拿好,這裏是四千元。我公司還有事,失陪了。

說完,擡腳就走。

呂老二當即笑慘:喲喂,兄弟,你簡直太仁義了,改天,改天到鄉壩頭來,我親自推豆花招待你!

堂弟頭也不回,只把手搖了搖,心中冷笑:去你的豆花!像你這種比猴子還精的人,豆花都會喫成肉價錢。算了,從今天起,我最好對你避而遠之。

呂老二自然不知道堂弟心頭想的事,還站在原處不停揮着手,熱情洋溢地喊:仕軒,記到啊,記到啊,到鄉壩頭來喫豆花……


後記:這是一篇由真實故事改編創作的文章,旨在批評社會上精緻利己者的齷齪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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