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散 | 無怨 無緣

開始飄雪了,莫測的世界,誰在操控上演着魔術呢?

上第二節課時,原本朗朗的晴空突地變了臉色,陰暗着下起了雪;雪在西北風的不斷加持下,一發不可收拾越下越大;一節課的功夫,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就把校園染了一層白色。

“好大的雪啊!瑞雪兆豐年!田地裏的小麥就等着這樣的一場雪呢。”劉海英假模假樣地抒情後,來到了紀連成身邊。

紀連成沉默着不搭理人,劉海英卻發覺,他沉沉的目光一直盯着前面,那裏是舒月的座位。座位還空着,舒月沒有來。

劉海英暗自咬牙: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傢伙,哼!早晚我會讓你放下舒月的。

校園中雪花還在飛舞,教室裏也飛進來一個驚人的消息:舒月昨晚補課時突然暈倒,人已經住院了。

“怎麼回事?”幾個好奇的同學漸漸靠近許娟娟,他們聽到:

“我同位就一傻冒,她和那種人講什麼信用,傻乎乎白等幹凍着。”許娟娟恨恨地和馬龍飛交談着。

馬龍飛小聲迴應:“是又凍又氣的吧?她從外面回來後,哆嗦了好長時間……”

聽到這些,那幾個同學都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神色,四散八卦去了。

紀連成把額頭壓在小臂上,臉朝下趴在書桌上,許娟娟和馬龍飛說的這些話他都聽見了。很快,一滴滴的淚水落在了書桌下的地面上。

“都怨我,月兒本就瘦弱,這下子又遭罪了。我當時怎麼就忘了月兒呢?好後悔,後悔死了……”紀連成的腳尖狠狠碾壓着地面。

“哎!老班!班長!快來幫忙擦黑板呀,上面的那些我夠不着呢。”劉海英可不去關注這些事,今天是她值日,一走到黑板前面,她就開始咋呼。

“嗤!又演戲。”許娟娟白了一眼,扭頭時卻見紀連成彷彿聞所未聞,依舊趴着不動。於是,她又轉回頭去瞅還愣怔着的劉海英,眼裏是看笑話的輕蔑。

“肯定又是在琢磨難題了,等我下去再和你算賬!”劉海英有點抹不開面兒,一邊擦着黑板,一邊給自己找臺階。

“哈哈~~”,“哎喲!”

在馬龍飛、許娟娟等人的嘲笑聲裏,劉海英的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她狠狠瞪了一眼:“都笑什麼笑?一羣笨蛋,還有臉笑話別人!有病。”

心直口快的許娟娟直接就懟:“你纔有病,你全家都有病,都是綠茶喝多了……”

馬龍飛勸着聲線越飄越高的許娟娟:“許娟兒,不和她真生氣,不值當的。”

“哼!誰願搭理你們!”劉海英氣鼓鼓地走去了後排。

“想什麼呢?叫了你好幾聲都不理人,看我怎麼治你。”她直接上手去擰紀連成的胳膊,還得意洋洋挑釁着許娟娟。

“滾!”紀連成一聲暴喝,教室裏鴉雀無聲。

“他想讓誰滾?”

許娟娟立馬一推眼鏡,皺着眉頭看過去:紀連成依舊趴着沒有擡頭。可那一聲卻暴露了他在哭泣。

“舒月不就是生病了嗎?就跟誰沒得過病似的?”明明是被嚇了一大跳,劉海英卻站着沒動,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態。

“滾!離我遠點!”又一聲暴喝後,劉海英再也裝不下去了。

“你亂髮什麼脾氣,等着我去告訴你媽。”她一跺腳,嘟囔着回了自己的位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紀連成怎麼了?他後悔了?”馬龍飛悄悄地問許娟娟。

許娟娟轉回身,“管他呢?放學後,我們一起去醫院……”

教室裏,同學們有着自己的打算。而醫院這邊,累了一夜的舒展回家裏補覺去了,劉亞萍留在病房裏。

舒月的臉色還是蒼白,人在沉睡着。劉亞萍憐惜地撫摸着她的手:

“小月,媽和你說說話吧,興許你能聽見,就像我昏迷着那會兒,能聽見你和你爸的說話一樣。”

“小月,好好地睡一覺吧。自從我出了車禍,你就沒有睡好。唉!這次我們娘倆算是過了一道坎,這道坎也讓我和你爸想開了,學習成績再好,也比不上你的健康和快樂重要。昨天,張老師還和我說……”

說了好一會兒,舒月似是沒有一絲反應。劉亞萍歇了歇,又接着說:

“你性子好強、好勝,可別把心事都悶在心裏面,那樣很容易鑽牛角尖。媽是過來人,有些事也懂。就譬如說感情的事吧,不能強求的,不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嘛。應該順其自然,把眼光放遠……”

真讓劉亞萍給猜對了,沉睡着的舒月真就能聽見聲音,聽着聽着她就急了,不想讓還虛弱的媽媽如此擔憂。

“媽,你和爸別擔心我;我還小呢,你就和我說啥感情,我還要考大學,還要去看世界,有那麼多的事想做。過去,我太過執着,現在想通了,不難過也不埋怨了。張老師的建議是對的,我願意發揮自己的特長,轉學文科……”

舒月在使勁,想努力地睜開自己的眼睛。

“小月,現在外面正下着大雪,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你那麼喜歡滑雪,快起來看看吧。”

劉亞萍是想起啥就說啥,一直說到口乾舌燥才停下。她起身喝了口水,順着窗口往外看。

窗外的世界北風呼嘯,第一場大雪已經把滾滾紅塵變成了潔白的世界。

“梆!梆!”兩下敲門聲後,有人進了病房,摘下毛線帽,露出了紅臉、紅眼和紅鼻頭。

劉亞萍上前幾步握住了來人的手:“連成?你怎麼來了?你個傻孩子,下這麼大的雪還來呀?午飯沒顧上喫是吧?現在多冷啊!這一路肯定凍壞了,趕緊過來靠着暖氣片坐着,阿姨去給你接熱水喝。”

“阿姨,我、我……”紀連成僵硬着說不出句完整的話,眼看着劉亞萍拎着暖瓶出去了。

舒月安靜地躺着,呼吸很輕,合在一起的長睫毛像小刷子,臉上似乎帶着絲笑意。

時間似是頓了一下,病房裏面落針可聞。

“嗤~嗤~”加溼器在噴着細細的霧氣;“砰~砰~”紀連成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月兒,我錯了。只要你能早點好,我以後可以都聽你的,不惹你生氣。你病了,我啥忙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看着你遭罪……

月兒,我想好了,要報考醫學院……”紀連成附在舒月的耳邊低低說着。

“唉!”舒月長出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月兒!你醒了?”

“小月!醒來了!”

兩個驚喜若狂的聲音,來自紀連成和劉亞萍。

……

舒月醒了,她依舊躺着,眼神溫暖地看着牀邊、正開心喫着盒飯的紀連成。

窗外的風雪不曾停歇,白雪皚皚,蒼茫四野,有點點紅韻悄然傲立枝頭。

舒月的內心沒有絲毫的怪怨。

眼前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男孩子,有責任心,有追求,有他自己的人生目標,更有屬於他的光明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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