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不需要我了

她好像沒有那麼需要我了!

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突然有些傷感。我想起她最依賴我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的丈夫剛剛去世,她突然變得孤零零的。

她是個標準的家庭婦女,但是到她的丈夫去世之前,她好像從來沒有獨立生活過。她不考慮家用,家裏的米呀,面呀,都是她的丈夫在操心。她不會包餃子,甚至連餃子皮都不會擀,但是她的丈夫可以包好幾種模樣的餃子出來。她也不太會種田,依稀記得有一年村裏發洪水,沖走了田裏的蔬菜,她望着菜田在感嘆:那麼多架西紅柿的杆子可惜了,我整理的長短都一樣,因爲本末倒置,這個話現在都成了家裏的笑談。她難得去田裏一次,被日頭一曬,得躺好幾天來緩,嚴重的時候還得看醫生。她也不會賺錢,她一輩子好像都沒有真正賺過錢。

她給我講,她生下孩子的時候是她的丈夫在照顧她,帶孩子也是她的丈夫,比起她,她的丈夫好像更會帶孩子。在我的記憶當中,家裏要過節和招待客人的時候總是她的丈夫在下廚。她的丈夫生病,她去醫院照顧的時候,也常常會走錯路。以至於家裏人都不放心她出去。

用她自己的話說,她這輩子跟着她的丈夫雖然沒有享什麼福,但是也沒受過什麼罪。

她是我的媽媽,她的丈夫是我的爸爸。

在我的爸爸去世之後,她突然變得孤單,變得特別喜歡哭泣。因爲家裏停水了,會哭泣;因爲家裏沒菜了,會哭泣;因爲我說錯一句話,會哭泣;甚至沒有什麼原因,只是默默地待著,也會哭泣。那個時候,我和她幾乎形影不離,我除了上班,剩下的所有的時間都和她在一起。偶爾上一次夜班,也會帶着她一起去上班的地方去住着。甚至,我在談戀愛的時候也會掐着時間,覺得不能把她一個人放在家裏,所以我從來沒有和男朋友一起旅行過。後來,男朋友成了丈夫,我發現我們除了結婚照都沒有一張正式的合影。

那個時候,我以爲她會一直這樣脆弱下去,而我會成爲她最依賴的人。我覺得沉重,更覺得是自己的義務。

再後來,我生了孩子,她幫我照顧了好久。後來她的小兒子也結婚生子了,她離開我去小兒子家幫忙,我們從剛開始的幾乎天天打電話,到現在的偶爾聯繫,用了六年的時間。可能是因爲我比較忙的原因,她現在幾乎不會主動聯繫我,我聯繫她的時候,她總是會說:掛了吧,知道你忙,趕緊忙你的去。

我突然意識到:她,好像不需要我了。

我先是鬆了一口氣,但隨即便被傷感的情緒充斥,那個我曾經覺得那麼離不開我的一個人,現在好像獨立了很多。她不再和我訴說家長裏短,甚至在某些節日我給她轉個紅包,她都會收的小心翼翼。我才知道,她那麼依賴我的時候,也是我最依賴她的時候。

我猜想,她肯定很多次也想拿起電話和我說說話,但是被自己制止了。她也想陪在我的身邊,但是被現實阻礙了。人和人,不知道因爲多大的緣分才能成爲母女,她陪着我長大,我卻不能一直陪着她慢慢變老。如果有人問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虧欠的人是誰?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父母。

我有一天也會老去,現在想想,不知道那個時候最想要的是什麼——幸福?力量?平靜?還是陪伴呢?可能還有被需要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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