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上尉》:人性的貪婪和罪惡被冠上美德的桂冠


影片的選材截取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德國行將戰敗的邊緣時期。從全局來看,影片圍繞一個小人物展開情節,講述他在物質資源和精神領域全面崩潰的環境裏生存的艱難,並藉此從他身上展現人性的貪婪和罪惡。

主人公作爲一名普通的潦倒民衆,每天都在行竊與逃難中度日。毫無疑問,他是令人憐憫和同情的,僅僅從這一個側面看,他有着與同時代普通民衆相同的苦難和悲涼。在影片的開篇,藉助這一個人物,影片塑造了主人公與普通大衆的相似性或者共同性:無家可歸,四處流浪,飢腸轆轆,毫無希望。

而影片的導演不僅僅想向觀影者提供這樣一種主流的主題:戰爭給廣大無辜的民衆帶來無盡的苦難,控訴戰爭的無情的和慘無人道。導演也在影片的後半段向觀衆展現在風雲變幻的戰爭時期,一個普通人突然得勢後他個人的心路變化歷程。

主人公意外得到了一套德軍陸軍上尉的軍裝,起初爲了保暖,他穿上了這套軍裝。然而不久,有一名逃兵遇到了他,以爲他是真正的德軍上尉,並決定追隨他。這個時候,主人公的臉上出現了笑容,而這處笑容便是他心理產生微妙變化的證明,從未被他人尊敬的主人公,當意外獲得一個頭銜的時候,這份意外獲得的高貴地位給了他一種虛榮感,進一步講是從一名被奴役者轉變爲奴役者後體會到了居高臨下的快感。


首先他以這樣的身份在一家客館騙喫騙喝,然而在後半夜,老闆捉住了一名偷食物喫的德國士兵,他將這名士兵帶到了主人公的面前,請求“冒牌上尉”將他就地正法。主人公的眼神帶着難以隱藏的恐懼,但他別無選擇,他從衣袋中掏出了手槍,在急促的呼吸聲中,他開槍打死了那名真正的德國士兵。毫無疑問,小市民的怯懦一度支配他的整個身體,但是爲了活下去,爲了讓別人信服他的身份,他乾淨利落的動手了。那一刻,他喚醒了心中殺戮的惡魔,他也超越了自我的道德底線,逐步向一名劊子手的角色轉變。

他的隊伍不斷擴大,從一名士兵變成了六人。作爲一名高傲的冒牌上尉,他似乎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下等人”的天賦,當士兵質疑他的時候,他用極爲令人信服的口才和富有威嚴的謊言震懾了所有人。甚至連另一路執行搜查命令的德軍長官都對他的身份深信不疑。在面臨危險的時候,他會迸發出個體所無法預料的力量,這或許是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但是,本能已經超脫了理性的束縛,帶有不擇手段的堅定性和決斷性。

之後,他陰差陽錯地進入到一座戰俘集中營。聽說營地中戰俘衆多,已經達到戰俘營最大的承受範圍,他謊稱自己是元首的特派員,有權力處置這裏的戰俘。他的謊言本是讓這裏的人爲自己提供衣食住所,但最終演化爲真正的殺戮。在處決戰俘之前,他走進了關押戰俘的房子,在裏面站着無數手無寸鐵的人,他們衣冠不整,面色慘白,目光呆滯,坐等死亡。就在那一時,他快步走出了那間屋子,因爲他從中看到了自己,赤裸裸的真實揭開了他虛假的身份,也裸露出他內心的荒蕪和慌亂。就好像他從幻夢中被強制喚醒,冥冥之中,上帝在告知他,你只是一個落魄者。


爲了打破現實,重塑虛假的高貴心理意識,他毅然決然地參與到屠殺戰俘的隊伍裏,一批又一批戰俘在步槍和機槍硬生生地掃射下倒地。他注視着血泊,似乎滿足了,他似乎真的就是一名殘暴的德國陸軍軍官。自此,他的膽怯心理一躍而成爲堅毅的雄鷹。他還饒有興致地指使手下(一名尚有良知的德國士兵)去解決在血泊中還未死去而發出慘叫的戰俘,隨着槍聲的響起,始作俑者成功地扼殺了另一個人僅存的憐憫之心和良善的品性。人性的罪惡和醜陋暴露出來,爲了自我的虛榮和私利,一個人可以墮落成深淵裏的惡魔,將自己受害者的身份轉向了施暴者的角色,成爲了一臺滅絕人性的戰爭機器,以假亂真。

此後,他帶領着手下,到達了一座富裕的城鎮。他毫無表情地開槍打死了一名無辜平民,並揚言那名平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叛徒。他唆使部下燒殺搶掠,並召集美麗的女郎,在面前載歌載舞。當他看到自己的手下搶走了其中最美麗的女郎的時候,他的貪婪和嫉妒瘋狂的覺醒,一股野蠻的,雄性的殺氣佈滿他的全身,他命令其他人祕密逮捕了那名士兵,給他冠上叛國的罪名並讓他脫光所有的衣服,在嘲笑的聲浪和恥辱的柱子上接受槍決。就這樣,他如願以償地搶到了女郎。


一切的道德底線全部拋棄,一切的法律意識蕩然無存,連僅存的一點做人的本分也消耗殆盡。在物慾橫流的金錢聲色裏沉淪,並將精神意識遠遠地拋棄在世界的盡頭。取而代之的是野獸一樣的野蠻和殺戮,將人的社會演化成弱肉強食的動物世界。

終於,他被真正的德國軍隊逮捕,並被送上了軍事法庭,而其中的一名法官認爲他是一名英雄,他堅決果斷地處決了那些貪生怕死的弱者,那些膽小鬼。並說,他雖然不是一名真正的軍官,卻勝似一名出色的德國軍官。因此,那名法官主張他應該無罪釋放或者將主人公投放到最前線,繼續爲德國而戰。法官的言論,從一個側面印證了弱肉強食的合理性,只有強者才能把握真理,只有不擇手段活下來的人才能有繼續活下去的資格。而所謂的法律就是爲保護這些人的權利而存在的。所以,他認爲貪婪和罪惡是一種美好的品德,這樣的“品德”催生了完美的結果。

影片的最後,主人公踏着滿地的骷髏走向了深色的森林,似乎在戲謔地說明,他是從死亡世界裏爬出來的最強者,他像人們肚中的蛔蟲一樣永生不死,與黑暗互生,與黑暗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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