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金鋼鑽,瓷器活隨便找

老張出國前是機械工程師,一個國營拖拉機廠的副總工。工廠的每道工序他都熟,鉗、鍛、銑、模具活,樣樣精通。

來加拿大溫哥華後,老張英文不會幾句,一天就找到了工作。那年是2000年,老張還不老,才五十歲。剛到多倫多一個月,老婆一大早就爲了點小芝麻小事嘮叨,他就回了一句,急脾氣的老婆丟出一句:”喲,還頂嘴,你本事這麼大,你找個工作給我看看。“

老張,火了,”找就找“,披上大衣就出門了。老張也不會搭公車,怕迷路,到了家邊上的大馬路,就吭嗤吭嗤往北走。

走了有三公里的樣子,老張感覺有點尿急。嗨,出門太沖動,忘了先放點水了。老張往兩邊瞧,看有沒廁所。到處都是英文字母。老張心裏嘀咕,廁所英文是什麼來着,啊,達不溜,西。老張一下有了信心,看來我想把英文忘了,英文還沒忘了我。說來也巧,老張剛好路過一棟一層樓建築,門上寫有“W. C.”。老張暗喜,吉人自有天相啊。老張右轉90度,往那門走。門口剛好有個老外老頭也往那門走,他趕緊跟上。那老頭也有禮貌,把門拉着,讓他先走。老張趕緊“山Q”一下,往裏走。進了門,有點蒙,沒看到小便池啊,尋思着還是跟老頭走吧。那白人老頭急急忙忙地往裏走,他便也急忙地跟着。老頭最後推開一扇門,進去,他也跟了進去。這哪是什麼廁所,是一個車間,裏面好幾臺車牀、鑽牀。看到車牀,老張馬上像見到了親人。這裏瞧瞧,那裏瞧瞧。以多年的經驗,他聽出其中有臺機牀聲音不對,他走近那臺機牀,認真聽。聽了一會,心裏就有了數。知道了機牀的問題,就像自己當醫生,發現孩子生了病,他得馬上給他治病。

他大叫“停,停停停”,那老頭聽到走了過來,有點蒙地看着他。他看老頭聽不懂,就拿雙手在胸前比劃了個“X",再指指那機牀。老頭也走近那機牀,繞着它轉了一圈,沒發現問題的樣子,跟老張比了個雙手攤開的手勢,表示不明白。老張又喊了句”斯,斯,斯多撲(STOP)“,再指指機牀。老頭便讓機牀的操作工把機牀停了下來,把老張請到一個辦公室,讓他坐下。

老頭問他:”Chinese? NI HAO?"

老張想,喲,會中文的老外,趕緊點頭:“你好你好。”

老頭笑了笑,出門去,一會回來,帶了一位中國人進來。這是在這做電工的託尼。

有了託尼,語言的問題就解決了。他跟老頭解釋了機牀的問題,他還畫了示意圖,告訴他可能是機牀安裝時沒調好水平,所以有輕微震動,長期以後機牀會出故障。老頭聽了一臉佩服,問他是不是公司的客戶。

他有點羞愧地回說,自己其實是想找廁所,門口的牌子寫着"WC",以爲這個老哥也是上廁所的,就跟進來了。老頭聽完託尼的翻譯,哈哈大笑,告訴他,WC是他的姓名Walter Carl的縮寫,W C. Machining Inc. 是公司的名字。他還以爲老張是來見銷售經理的。

之後,老頭請他先上了廁所,解決生理需要,再請他幫忙解決機牀問題。老張也不含糊,花了兩個小時,就把機牀問題搞定了。接下來,他就順理成章被老頭聘用了,先從機牀操作工做起。

下午,老頭把老張還送回了家。老婆看到老張跟個西裝革履的老外說“白白”,那老外還畢恭畢敬地回個"白......",嘴巴驚得合不攏。

這是老張在加拿大找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最後一份,一直幹到退休。他還跟瓦爾特成了莫逆之交,算瓦爾特技術上的左膀右臂。

俗話說,沒有金鋼鑽,不攬瓷器活。對於老張,有了金鋼鑽,瓷器活隨便找,上個廁所都能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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