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拒者》:兩個人的旅程

看過好幾部電影,主題都是兩個人的旅程。比如《綠皮書 Green Book》,是一個做巡迴演出的黑人鋼琴家與他的白人司機的旅程。《遠山戀人 the Mountain Between Us》是兩個本素昩平生的旅客因飛機失事一起在野外求生的旅程。《伊迪 Edie》是一個80來歲不服老的伊迪與20幾歲的嚮導的旅程。這些旅程中,一起同行的兩人本屬兩個世界,或因不一樣的種族,或因懸殊的年齡差別,因機緣巧合,兩人開始了一段旅程,一開始各方都持有對對方的偏見,但因爲別無選擇,他們只能與對方交流,在溝通中相互理解,對對方的偏見漸漸冰釋,最終也成了知己。

前幾天看了一部獲得奧斯卡獎的1958年老電影,《抗拒者 The Defiant Ones》,也是這種兩個人的旅程。兩個犯人,一黑一白,因押送他們的囚車出車禍,二人得以逃脫。問題是兩個人的手腕被鐵鏈連在了一起。於是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個人,傑克和諾亞,不得不放下成見,一起合作克服行程中的困難,在逃亡的目的地不合時,他們選擇妥協,找到雙方認同之地。在這共同的旅程中,兩個人慢慢了解了對方,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裏都把對方當作了好友。他們的友情在旅程的後期受到了考驗。

在自由與友情間的選擇:傑克的選擇

他們在逃亡中遇到了一對母子,10歲的比利和他的媽媽卡拉。在卡拉家,兩人終於找到工具把手腕上的鎖釦砸開。沒有了鎖釦的制約,兩人的選擇有了更多的自由。卡拉希望傑克帶她一起去南方,而且傑克可以開她的車。卡拉告訴諾亞不遠處有火車經過,只需穿過一片灌木地。諾亞搭上火車,就能去北方,那裏黑人是自由的。而傑克和她去南方,可以開始新的生活。這樣似乎對雙方都是最好的結果。只是在諾亞走後,卡拉才告訴傑克,那灌木叢中有沼澤,諾亞此去很可能葬身沼澤,這樣諾亞就不會被抓住,傑克的行蹤就不會被他透露。於是傑克面臨選擇,一邊是自由和愛情及由此而來的甜蜜生活,一邊是友情。選擇聽卡拉的話,是未來甜蜜自由的生活,但也意味着對友情的背叛;選擇去追諾亞,則也選了不確定的未來,很有可能趕不上火車,而被追捕的警察抓到。

這個選擇對傑克來說卻不艱難,他馬上決定了要去告訴諾亞真相。他把抱着他的卡拉重重甩開,於是被護母心切的比利的獵槍打傷。

在自由與友情間的選擇:諾亞的選擇

傑克追上了諾亞,告訴了諾亞真相,諾亞也原諒了他。於是二人一同去往火車經過的地方。到達的時候,火車正在經過。諾亞沒有受傷,先跳上了火車,伸手拉傑克上車,傑克因身受槍傷,沒有力氣跳上車,即便是有傑克的幫助也無濟於事。諾亞也面臨了他的選擇,留在火車上,或跳下車陪伴傑克,如果他留在車上,傑克也並不會怪罪他。諾亞選擇了跳下車,陪伴傑克一起面對未來被捕的命運。

傑克的選擇和諾亞的選擇,有個共同點是他們跳出了自我的圈子。傑克如果以自我爲中心,就會選與卡拉的甜蜜生活;諾亞如果以自我爲中心,就會選留在火車上。

傑克的選擇是在正確的事和不正確的事間的選擇。明知友人有難,卻不去幫,顯然是不正確的事。

諾亞的選擇其實無所謂正確。跳下車,則兩人同被捕,不跳下車,只有傑克一人被捕。所以從數學的角度,不跳車反而是正確的。諾亞選擇了與友人同受苦,身體上是不自由的,靈魂上卻是自由的,因爲他知道即使沒了身體的自由,卻不會受丟下同伴不管的內心責備。

影片的最後,聽着不遠處傳來警犬的叫聲,他們相互偎依,傑克對諾亞說:“我們這一趟逃得可真痛快。” 對自由的追求,是人的本能,在這追求的過程中,收穫的友情,內心的自由,其實比身體的自由本身也許更重要,更有意義,更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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