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草》情感篇第二章:一批口罩

往年的正月初八,都是新年开业的日子,2020年的正月初八,全国人民却在家里等待疫情解封的消息。人总是容易焦虑不确定性,特别是个体小商户和非稳定职业者。

此时,最开心的是6岁的齐齐,妈妈平时那么忙,现在却天天在家里陪自己。最安心的是阳子,国企的工资虽然不高,但领导传达:疫情期间,工资照发。相比宁宁,经营口腔诊所的陆俊虽然也不确定开业时间,但是他比宁宁坦然多了。一方面是他的性格使然,既禁之,则安之,于是天天和小雨下载美剧,把一直想看的经典一口气看了个遍。另一方面是陆俊的收入储备明显比宁宁多。陆俊的口腔诊所收费平民,加上肖医生的名气,还有陆俊和同事对病人的慢慢积累,生意红火。所以即使几个月不开业,他的收入储备足可以比较轻松地支撑下去。

宁宁却不一样,她是最开始焦虑的群体之一。是性格使然,也是现实使然。

生下齐齐后,宁宁的员工走了大部分。阳子常年出差,宁宁基本只能一个人一边带娃一边做生意。新团队的搭建,一直感觉能力和精力都跟不上,于是,除了内勤,宁宁基本就是光杆司令,一个人经营。这种有限精力产生的有限收入,遭遇疫情,一开业,即将面临的就是房租、水电、有限员工的工资、还有清冷的生意局面。

于是,宁宁想着做点什么。

宁宁把自己的焦虑传递给了朋友们,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有个朋友给宁宁介绍了兼职,万一她后面生意惨淡,可以做备用收入。有个自媒体运营高手用宁宁兼职代理的文化产品去做视频号,销量飙升,也给宁宁带了了不小的收入。更巧的是宁宁有个做翻译的朋友,问宁宁要不要口罩,宁宁趁机问他能否拿到更多,因为身边的人都缺口罩。那朋友经宁宁一点拨,立即联系国外朋友,那朋友居然答应可以帮他们代买口罩。

虽然那非一次性的N95口罩的进价已经涨到很高,但国内依然奇缺。卖口罩的广告漫天飞舞,却都是空头支票。宁宁决定趁此进批口罩,一来满足大家需求,二来可以赚点钱,减轻疫情没有收入的危机感。

宁宁特别相信信任链,靠谱的人碰到的人一定也是靠谱的。她打了一批口罩的钱以后,很快货就到了国内。宁宁兴奋地叫阳子和自己一起收货一起卖。

宁宁虽然和阳子离婚了,但是疫情不上班,她就住在阳子家里一起陪齐齐。

阳子却出乎意料地回答道:“口罩不要拿到这边来。”

“为什么?”

“这是发国难财,别人要说闲话的。”

“现在大家都买不到口罩,我有朋友资源解决大家需求,卖得比市场价低,只合理赚一点,有什么呀?我钱都打了。”

“反正你不要拿到我家来就行。”

阳子是个好人,一个爱面子的人,一个温和的人。对于他来说,宁宁打出的20来万进货款跟他没有关系,他也不会担心。

宁宁立即通知快递改派地址。她是如此庆幸,庆幸自己租了房子,否则那批口罩,不知道该放哪里。

宁宁住的房子是租来的。从无房族,到和陆俊买房成了有房族,再到和陆俊离婚后变成无房族,再到和阳子结婚后又有了居住地,再到和阳子离婚后,宁宁又没了房子。只是这次的没房只是相对没房,相比第一次离婚的完全没房,第二次离婚时,宁宁有了自己买的两套公寓。只是公寓比较远,宁宁选择在小雨的学校旁边租了房子。一来方便小雨上学可以多睡一会,二来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带孩子。

疫情期间,进出各种严格登记。快递到了,并不能帮用户送到家门,而是会被放到小区保安规定的地方。

货到时,宁宁傻眼了,整整34大箱。此时,天还下起了小雨。

宁宁给陆俊打电话。

陆俊很快过来了。正在搬货的宁宁,狼狈不堪。陆俊开始和宁宁一起搬。

电梯里,宁宁对陆俊说:“是不是感觉我太会折腾?这么多也不知道能否卖出。”

“一个人有想法并去做总是好的,相比那些叫苦叫穷又不动脑做事的人,是多么可贵。”

那一刻,宁宁低下头,绕到箱子后,尽量不让陆俊看到自己的眼睛。

宁宁开始发布卖口罩的信息,朋友经一片留言,大家除了打钱,还附上感谢,并表达惊喜。还有很多被骗得不敢相信真能买到口罩的人。

宁宁坚持低利润出售,并且拒绝转批发。她希望自己能首先尽量满足自己朋友的需求。对于70岁以上的老人朋友,她选择赠予。

第三天,有个人加宁宁好友,她说是陆俊推荐的。原来陆俊担心宁宁卖不完,希望她能帮宁宁一起卖。

宁宁一个人闷在出租房里接单,打包,发货。齐齐来电话想妈妈了,宁宁用大袋子装了一大袋口罩到阳子家,这样可以一边陪孩子一边打包,再约快递到外面拿,这样不影响阳子的面子。

阳子在家,每天烧可口的饭菜给宁宁和齐齐吃。宁宁在数口罩,打包,贴快递单,他不插手,也不过问。

在各路朋友的帮忙下,宁宁顺利卖完了口罩,弥补了疫情不能经营带来的损失。这一次的经历,让宁宁的内心,清透了好多。

不同的人,面对同样的人,做同样的事,他们给出的评价可以完全不同。陆俊不仅欣赏宁宁的想法和行动力,还一边担心她,一边暗中想帮助她;阳子是一个工薪男人,对他来说,安稳安逸是最重要的,任何平和生活中的枝节在他看来都是麻烦的。

宁宁特别理解阳子,也理解自己。但这种理解,有时,就总是慢几拍,一慢就是几年,有的人,可能会慢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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