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草》第六章:現實的中年追求者們

寧寧慢慢褪下了白天鵝的驕傲,開始假想自己的未來。

這種未來大部分來自朋友的建議:中年人不要太奢望愛情,找個經濟好的,過過富太太生活就行了。似乎所有的建議都是指向男人經濟條件好。寧寧有兩個人生導師,一個是帶她認識攝影的魏大哥,一個是讓她認識人生的袁大哥,他們總是能一眼看透寧寧。

袁大哥第一次在朋友聚會時遇到寧寧,有個朋友稱讚寧寧是一個能讓人舒適輕鬆的氧氣美女。袁大哥說了句:"你們別看寧寧長得像個女人,她的家裏啊,肯定衣服隨手一扔,東西隨手亂放,亂糟糟的。"

第一次見面就用“長得像個女人”來否定掉了寧寧的女人身份,大家都轉頭看着寧寧,等待寧寧反駁。寧寧卻瞪大眼睛笑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家裏真的就是這樣的。”

袁大哥說:“我一看你的相貌就知道了。”

寧寧追着就要加袁大哥的微信。從此,遇到人生轉折時,她都會請教他。後來才知道,袁大哥是一個知名品牌的推廣者,經常去某985學校給學生上管理課。

韓大哥是寧寧更早些時間認識的。那時的寧寧剛剛開始做生意,賣些便宜的小東西。韓大哥在網上聯繫她,直接預訂了一個上萬元的相機,在線上付了錢。寧寧第一次做這生意,有點忐忑,怕對方放鴿子,但是她還是訂貨了。拿貨的那天,韓大哥帶着一幫攝影朋友過來,寧寧感覺他們的氣場把自己給埋到了塵埃裏。她不知道他買這麼貴的相機能拍什麼。韓大哥的朋友看寧寧疑惑,就給寧寧看了他們的照片,寧寧第一次認識了攝影和拍照的區別。寧寧加了韓大哥的微信,從此決定轉型去賣高端相機,並在韓大哥的幫助下開始組織攝影活動。

當寧寧單身後,寧寧經常會把自己的困惑跟兩位大哥說。當所有人指向寧寧找富有的男人時,韓大哥說了一句:“你們別建議了,寧寧這個人啊,如果她喜歡,人家分文不沾身她也會喜歡,如果她不喜歡,人家把錢在她面前堆成山也是沒用的。別看她年紀一大把,少女心可重了!”

寧寧跟袁大哥說:“我不知道要找什麼樣的,感覺有錢又帥氣的男人都不是單身的,沒有哪個女人會離婚放出這樣的男人。有錢很醜的,我看着也反胃。沒錢長相過得去的又有點不甘心。”

袁大哥說:“你爲什麼只把目標定在找人再婚這個問題上呢?你離婚了一個人會感覺孤單,就會聚焦在感情的尋找上。我記得你說父母有慢性病,你很擔心。如果你父母同意,我倒建議你可以把父母接來同住。人生一輩子和父母自由相處的時間其實很少。除了小時候,大了進入婚戀了,父母最多偶爾來住幾天,還要在意女婿的感受。現在你單身,和父母同住的話,會享受一段很溫馨自在的生活。你的內心安定了,纔會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樣的未來和婚戀。其實如果要找,你還是找個過日子的男人。高富帥,白馬王子之類的,對大部分人來說,都只是故事而已。”

寧寧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尋伴成家的願望。

離婚後前幾個月,寧寧每天帶着小雨。她把小雨的鋼琴搬到辦公室,想着從此要靠自己賺錢,這樣,晚上她可以繼續加班,也不耽誤小雨作業和練琴。

可是陸俊媽媽來了後,小雨就不再只跟寧寧了。

於是,寧寧總想用忙碌來打發孤獨和思兒之情。白天上班倒沒什麼,一到下班就神魂發呆。於是寧寧去報了舞蹈班,一下班隨便喫點東西就去上課。

此時寧寧的朋友們知道她一個人,就經常約她喫飯,喫飯後習慣去KTV。KTV解散一般12點左右,回來就呼呼大睡。大概唱歌太頻繁,又不去注意正確的用聲方法,有次感冒唱歌后寧寧的喉嚨啞了。過了幾天恢復了,但是再唱一次又啞了。可是寧寧並沒有太在意。

有次袁大哥和一朋友來買東西,寧寧說起自己經常聲啞的事。袁大哥說,你應該去醫院看一下,身體的一種狀況反覆出現,一定有原因。

寧寧經此提醒,終於重視起來。

去醫院似乎總要有人陪才安心。寧寧突然發現似乎沒有一個人是可以理所當然叫來陪自己去醫院的。於是她帶上小雨,這個小屁孩,小跟屁蟲,那天成了寧寧心中的陪護。

到了醫院,醫生一檢查,就告知寧寧聲帶有息肉,需要儘快手術。一聽要手術,寧寧的眼淚唰地下來了。醫生看到她的眼淚馬上安慰說:“別擔心,這手術很小,也沒什麼太大痛苦。手術的時候,你是睡着的。”

寧寧知道自己流淚並不是怕手術的痛苦,而是怕手術時,該找誰陪自己。

拿着住院通知單,寧寧心情低落。進來時醫院裏沒停車位,寧寧繞了好幾圈在外面找了個位置停下來。此時出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車停在哪個位置,應該怎麼走。小雨跟着媽媽走累了,寧寧就抱着走幾步,抱累了又哄小雨自己走。寧寧很想把小雨放在哪個地方,讓小雨等着自己找到車再來接。這個念頭一出來,她又嚇一跳。“如果孩子被人抱走,或者自己找到了車萬一又繞暈了找不到孩子等的地方呢?”

寧寧突然感覺自己好無助。這麼多年來,只要出門,寧寧就會跟着陸俊,自己從不記路。就像小時候去外婆家一樣,自己只會跟着爸媽走,卻從沒記得去外婆家的路應該怎麼走。而今,要自己找車,自己回想車的位置,寧寧簡直要崩潰。

藍天曾感嘆寧寧爲什麼生活上會這麼弱智:“你還是做我女朋友吧,我怕你沒人照顧,一個人活不了三個月。”

車終於找到了!回到租住的房子裏,寧寧給朋友們一個個發消息。

先是給閨蜜小諾。小諾離婚時,寧寧對她百般照顧,每天請她喫飯,喫好又讓陸俊送她回去。此時,寧寧有困難了,她想小諾應該會說陪她去手術。小諾收到寧寧的消息,回過來說:“寧寧,小手術,不用擔心。我先看書了,馬上要自考了,考好來看你。”

寧寧給劉耿電話。她有種期待,劉耿有錢,人脈應該也多,也許劉耿會說幫她找個好醫生。劉耿收到消息回過來說:“這小手術,你不要去小醫院,去大醫院做都可以。”然後詢問了寧寧看的醫院,覺得是三甲的,叫她放心。

寧寧給藍天打電話。藍天說:“不用怕,我陪你去醫院!”“你女朋友呢?”“不讓她知道就好了。”寧寧感覺自己就像個要讓藍天擔驚受怕的拖油瓶。

有個男生主動提出陪寧寧手術,但是寧寧知道他帶着一顆自卑心一直喜歡着自己,若是接受了他的陪護,寧寧怕自己欠下一筆債。於是禮貌拒絕了。

寧寧給陸俊打電話。“陸俊,我要手術,你陪我吧!我一個人怕。”

“可以也可以,現在我還沒結婚。如果確定結婚的話,就不方便陪了。”

寧寧的心有點冷。

一直以爲自己朋友很多,待人真誠,一直以爲,自己有困難,八方就會有依靠。而此刻,寧寧終於明白啦一個道理:在生老病死麪前,再多的朋友,也抵不過自己的一個家人。

而現在,寧寧的家人又回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還有懵懂的下雨。

寧寧的姐姐平時對寧寧說話總是一副至高而下的神態,有時不乏刻薄。但知道寧寧生病需要手術後,她連夜趕回老家把父母接來照顧寧寧。寧寧的父母也火急火燎,再也沒有以前的“菜還沒種下去,番薯還沒收進來,花生還沒曬乾…..”的各種放不下。

父母的到來,讓寧寧的心溫暖起來,她一下班就回家。爸媽想方設法給她做好喫的。2天下來,寧寧的喉部似乎沒以前難受了。寧寧開始意識到,是不是自己單身後總是在外面喫飯的緣故,如果改變飲食和生活習慣,會不會可能不要手術了呢?

寧寧的朋友許如自從上次說要給寧寧介紹一個50歲的男友後,就沒再跟寧寧聯繫過。他可能覺得寧寧有在生他的氣,就打電話來跟寧寧說一下。寧寧是一個總是看見別人好意的人,所以,她有受刺激,但是並沒有生許如的氣。於是,兩人在電話裏又聊起來。寧寧自然提到了自己要手術的事。

“你檢查了幾個醫院?任何手術,只要是手術,不管多小,都是大事!你必須再去找一家高規格的醫院檢查一下,確定一下是否必須手術!”許如做事說話總是不急不慢,所以,總是能控制在他的節奏中。但是,這兩次,他似乎跑出了他不急不躁的節奏圈,語氣裏霸氣又着急。

所有人都對寧寧說:“小手術,不用擔心。”許如卻說只要是手術,都是大事。第二天,寧寧跑到另一家醫院檢查。醫生檢查的結果是:如果注意發聲,平時飲食注意,不要唱歌和高聲說話,應該可以保持現狀。第一次在醫生面前流淚,第二次,寧寧差點在醫生面前雀躍。

雖然寧寧的父母出來照顧自己,但是寧寧有着一個成年子女驕傲的自尊,她不想自己這麼大了還要讓父母照顧自己。她回來告訴父母,她想暫停手術計劃,試試別的方法。

寧寧開始各種百度方法,寧寧的姐姐也翻出自己以前看過的一些中醫經典書籍,去尋找藥方。寧寧的一個高中同學建議她換種用聲方式,用氣息發聲,讓聲帶休息,於是寧寧又去網上買了聲音訓練課。寧寧的父母看寧寧不計劃手術了,就急着要回家。他們生活了幾十年的家,有各種各樣的活等着他們。但是,若是寧寧需要,他們什麼活都能放下。

那一次的經歷,讓寧寧反思到以前的婚姻,反思到以前自己對家人的態度。陸俊對寧寧何嘗不像自己的父母一樣,只要寧寧有需要,可以放下所有一切。但是寧寧卻總是忽略自己家人的感受。寧寧突然有了強烈的成家的願望。“如果我再次結婚,我一定把家人放在第一位。外面的世界再精彩,外面的朋友再好,沒有一個人是可以要求他理所當然地來幫你。但你卻可以理所當然地對自己的家人提出要求。”

這種強烈地願望讓寧寧開始用心去留意身邊的人,她開始摒棄自己的挑挑撿撿。袁大哥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最終,還是要找個能和自己一起過日子的人。”

寧寧註冊了相親平臺的會員。

塵子是寧寧第一個在單身平臺約見的人,他在平臺上寫的字特別真誠,甚至寫到了未來各自子女的教育和相處。

第一次正式相親,寧寧翻遍衣櫃也找不到合適的衣服。塵子說他來接寧寧一起喫飯,寧寧卻不太願意麻煩別人接送,說要不定個地方她自己過去。塵子就說到他公司坐坐,然後一起去喫飯。

塵子一身布衣,身上有種絕塵世的感覺,說話輕柔緩慢,又特別顧及對方的感受,似乎只要對方一個疑惑的眼神就能停下把疑惑說明白。

塵子泡着茶和寧寧聊着天,此時一個大眼睛的小姑娘偷偷地在另一間房裏跑過來,好奇地看了下寧寧後又跑開了。沒多久,她又跑過來。正準備溜開時,塵子叫她過來:“你是不是想跟爸爸說話?是不是覺得爸爸沒理你?”小姑娘點點頭,塵子跟她解釋,爸爸今天想和阿姨一起喫飯,你去跟青青阿姨一起玩。塵子的公司裏還有員工在加班,他口裏的青青阿姨應該就在加班人員中間。

那天喫飯時,塵子告訴寧寧,自己買了套鄉下的房子,後面幾天自己都會在那邊裝修改造。

塵子會武術,喜歡國學和佛教,並把這種文化融到自己公司的管理裏。第一次相親,寧寧感覺還是有那麼絲心動。

幾天後,塵子約寧寧喫飯,說自己從鄉下回來了。見面時,塵子說自己的衣服褲子太髒了,爲了和寧寧喫飯,特意去買了新衣服新褲子。寧寧笑笑。寧寧自己覺得總選不好衣服,原來塵子也一樣。

喫飯時,兩人像老友一樣,邊喫邊聊。喫好後他們並沒有馬上就走,繼續坐着。此時塵子開始不停回覆手機信息,回到似乎忘了寧寧的存在。寧寧提議回家。上車時,塵子提出過幾天一起帶娃們一起去自駕遊幾天。他問寧寧喜歡去有山的地方還是有水的地方。“有水的地方!”寧寧回答。“喜歡水的女孩都很靈慧!”塵子笑道。

寧寧回家後,想起塵子在她面前看手機不停看手機的情景,心理不是特別舒坦。她發信息給塵子:“謝謝你請我喫飯,怕太麻煩你,旅遊還是你自己去玩吧。”

塵子回過來說:“怎麼感覺像分別的口氣?”

寧寧以爲他會追問,或者第二天約她問清楚。然而塵子並沒有這樣做。第一次相親就這樣結束了。

第二個相親對象是林農。林農上身穿商務裝下身一條牛仔褲。寧寧驚奇地發現,他和塵子的臉和身材有幾分像。都是短髮,圓頭 ,170多的個子,就像塵子脫下布衣換上商務裝加牛仔褲一樣。

林農曾經創過業,離婚後賣了房子和前妻分了財產,事業也因爲兩心不一崩掉了。所以目前在一個公司裏做德國機械品牌的銷售總監。林農說起國產品牌和德國品牌的差距,很是感慨。說起自己的夢想就是要走實業之路,打造自己的品牌。

“最好還能上市!”寧寧說。

“你怎麼知道我這樣想?”林農問道。“一個人只有把自己的品牌品質推向市場纔不枉此生。”林農言語道。林農並不是一本正經的商務人士,他還有點痞氣和大氣。

他說自己最想要的再婚家庭環境應該是電視裏《家有兒女》的樣子。繼父繼母跟孩子,還有對方的前任都相處自然。

他說曾經幫一個德國的老闆去搬家,他想從德國搬來中國的上海定居。離開德國那天,他前妻帶着現任老公,他的妻子的前夫也帶着現任老婆一起來參加他的告別宴。整個氣氛輕鬆而完全不顯尷尬。寧寧覺得林農不僅對事業會有描繪,對未來婚姻也有畫面感。是個挺有意思的男人。

第二天,林農要出差。他邀請寧寧和他一起出差。他是太忙了,忙到沒有時間戀愛,想把出差的時間兼上戀愛。寧寧也忙,她的小個體公司需要她各種操持,所以根本不可能放下生意去談戀愛。於是,每次都是林農出差回來約寧寧喫飯。

後來聊起來,發現林農公司的產品竟有銷售給寧寧表哥所在的上市公司,那個上市公司實力雄厚,但結款流程多,借款速度很慢。林農突然眼前一亮:“寧寧,你去成立一家公司,我們這邊給你供貨,你供給你表哥公司。這樣利潤保證,結賬也快。幾筆訂單下來我們就可以一起去買套房子了。”

“可是那表哥和我幾乎沒有交集,如果不是父母輩介紹,我們走在街上碰到都不會認識。”

“沒事啊,讓你的長輩親戚牽下頭。”

“我臉皮薄,感覺從來不聯繫的親戚突然去求人難爲情。”

“好吧,我理解你,那就不提這事了。你不要爲難。”

林農還是時不時找寧寧喫飯。有一天寧寧忽然發現林農好幾天沒聯繫了,就發了個信息給他。他說我在驗收新房,接下去又要做房奴了。寧寧感覺林農的“訴苦”裏有那麼一絲怨氣和挑釁。

寧寧在心裏放下了林農。

兩次相親後相處時間都很短。那年的國慶到來時,寧寧帶着小雨依然單身回家。塵子發來信息,寧寧調皮地說相親了一個和他很像的人,以後有機會讓他們見面一下。塵子大叫尷尬。得知寧寧在鄉下老家,喜歡鄉下的塵子也開着車帶着女兒和她的小玩伴來到了寧寧家。

塵子一件T恤配上牛仔,一反他平時的布衣風格。但是神情依然有絕塵感。

寧寧的父母熱情招待了他們。塵子看着寧寧停在門口的車說:“本來我可以接你回杭州,這下兩輛車,只能你自己開回去了。那我就朝別的方向再去玩幾天回杭。”

塵子走了後發了信息:“你的父母真好。你家真好。”

寧寧回道:“他們對誰都這樣好。”寧寧總是有那麼一絲任性,而塵子又是一個沒興趣去翻轉任性的人。

前年塵子碰到寧寧,兩人在風中聊了這麼多年的經歷。塵子還單身,似乎沒有了再婚再戀的想法。

“你的媽媽是個優秀的賢妻良母。”塵子對站在寧寧身邊的齊齊說。他又馬上糾正:“賢妻不算,良母算吧。”寧寧忍不住笑了。

“你呀,和我喫個飯還大把時間看手機,否則說不定我是你的賢妻了。”寧寧玩笑道。塵子一拍腦門:“我一直以爲自己很有禮貌,居然犯過這樣的錯誤?”

林農買了房後又買了個公寓開了自己的公司,然後又租了個偏遠的房子辦了廠。他曾經邀請寧寧入股合夥,一起和他追求實業夢。他與事業戀愛,事業因此迅速壯大。塵子的工廠需要擴建,他的家鄉知道後,劃給他一塊很大的生產基地,他把廠搬了過去。林農的夢想從來不會侷限於一個城市。偶爾他們會聊天,寧寧爲林農在如此差的經濟環境下持續前行而高興,但是她終究沒有和他在經濟上產生過任何交集。

兩次相親,寧寧明白了一個道理:中年人不談愛情,忙碌的他們,早沒了年輕時孜孜追求的熱情。或也許,寧寧沒能讓他們產生孜孜追求的念頭。

又快到過年,寧寧想起去年過年時姐姐弟弟都成雙成對回家,大家一起舉杯時自己內心的失落。單身不可怕,大概可怕的是單身身份來過年。

陸俊又何嘗不是。好在陸俊家人少,單身也不受情緒干擾,只是,內心會有點小失落。

寧寧的房租快要到期了。寧寧的媽媽說她爸爸已經兩次高血壓發作,天旋地轉摔倒。雖然寧寧勸說過他們住到杭州,但想到自己租的房子這麼小,這種邀請也就顯得虛假。於是寧寧咬牙租了一個三居室的房子。告訴父母,不管他們是否出來,自己已經租好了大房子,未來,他們年紀越大約不能空巢在家。父母終於半遷半就同意出來,這一出來,從此遠離故鄉。

而父母同住,寧寧剛享受了天倫之樂的溫馨,馬上就迎來了父母的花式催婚。

寧寧相親了兩次就不想再相親了。這個時候,突然有個男生來到了寧寧的辦公室。原來是之前相親平臺加上聊過天,那時他在出差,寧寧給他留了地址,他出差回來就過來看一下。

這位男士叫袁冰。寧寧一直記得他跟自己說過去的情形。妻子和別人好了,孩子才2歲,他想盡辦法挽回,最後妻子還是走了。孩子在夢裏想媽媽,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說到這裏,袁冰忍不住擦了擦淚水。

此時窗外下起了雪,寧寧提議一起出去走走。他們走到一個廣場玩起了雪,還一起拍了很多照片。袁冰颳了刮寧寧通紅的鼻子,寧寧感受到了一個大哥的味道。快到晚飯時間時,袁冰提議回家。寧寧覺得很奇怪,大部分男生如果和女生玩到飯點,一般都會提議一起喫個飯。要不他很重視自己的家人,要不比較節約,要不不想爲寧寧付出飯錢。

袁冰家離寧寧上班的地方很近,不出差的時候,只要寧寧在加班,他就會步行過來接寧寧,送她回家。只知道袁冰家裏都是學歷很高,妹妹和弟弟都在大學當老師。袁冰還給寧寧看他父母的書法,還有弟弟寫的書,當然,袁冰自己也是碩士畢業,寫得一手好字。但是,寧寧的心裏一直種不進“戀愛”“男友”這些概念,因爲在她的思維裏,袁冰並沒有追求過她。

於是很快兩人就互相遺忘了。

又過了一個新年。袁冰來寧寧這裏給公司配些電子產品。大概許久不見,老友會讓人感覺特別親切,他們又聊了很久。袁冰走後,寧寧突然感覺,這是一個能讓自己心靜下來的男人,輕鬆而不用作。

寧寧發了個信息:我感覺和你一起,心能找到寧靜。

袁冰沒回。

第二天寧寧和朋友外出拍照,袁冰回過來說:“我已經永遠失去你了!”

寧寧莫名其妙。

袁冰解釋。之前他以爲和寧寧算是有了戀愛關係,可寧寧過年都不回他信息,所以就放棄了。

寧寧是個倔脾氣的姑娘,她決定當面找袁冰,她想,袁冰會愛上自己的。

那天拍照回來,寧寧約袁冰出來,袁冰發給寧寧一個酒店地址,他在那邊請客戶喫飯,希望寧寧可以過去。

寧寧看到袁冰在飯桌上應酬自如,跟客戶介紹杭州和安排第二天行程時井井有條,這是一個散發着光芒的袁冰。袁冰除了招呼客戶,還不停給寧寧夾好喫的,客戶們把寧寧當作袁冰的女友,也各種熱情。

晚飯結束,袁冰終於一個人拉着寧寧,兩人安靜下來。袁冰告訴寧寧,自己很喜歡寧寧,但是因爲自己沒明白寧寧的意思,剛好有人給他介紹女友,就去相親了。對方女孩是個中學老師,文靜沉穩,她對袁冰很滿意。很快雙方父母也見了面。女方的父母看袁冰家裏有兒子有父母,擔心自己女兒住進來會很拘束,就湊了自己所有的錢給女兒在袁冰家旁邊買了房子,希望袁冰可以出來和女兒同住。他們還準備賣了老家的房給女兒還貸。

“她是一個你很難挑出毛病的女生,勤快,懂事,性格溫和,處處爲你着想。”袁冰說:“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滿意,似乎就是被推着向前走。”

原來,中年人的感情歸宿爭取如此之卷,捲到父母買房找女婿。而寧寧對於出現在身邊的人卻完全沒有珍惜。

寧寧問袁冰爲什麼不早點跟她說。袁冰說:“我以爲你會明白並馬上放棄,哪知道你這個傻妞這麼傻,就是明白不了。”袁冰又像大哥哥一樣颳了下寧寧的鼻子。

寧寧準備回家,袁冰送她。路上,袁冰突然抱住寧寧淚流滿面。“寧寧,看到你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知道自己爲什麼一直不肯答應她結婚。你能否給我時間,等我跟她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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