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草》第九章:漂泊的初戀

兩個人開始戀愛往往因爲幾個點的觸碰和感動。就如陸俊被寧寧“勇於拒絕免費”的行爲而觸動,寧寧被陸俊直白表達思念的態度和送藥的細心而感動。

而一旦兩人確立戀愛關係並準備長期相處後,各種問題就會傾巢而出。

而所有問題來源歸根結底就兩個:經濟的支持力,三觀的吻合度。

陸俊和寧寧在兩個問題上都有問題。但是比這兩個問題更大的問題是:他們完全忽略了這些問題。

陸俊很愛寧寧。越相處越愛,愛得恨不得把寧寧揉進骨子裏,恨不得每天24小時一刻也不分開。在陸俊眼裏,寧寧是個自己扛着自尊受苦,又特別單純容易上當的女孩,他既要忍受她焦慮、敏感、暴躁、衝動的脾氣,又要默默做她背後的支撐。茫茫城市,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他捨不得她有任何閃失,恨不得把所有自己能給的給她,讓她開心。可是,他能給的除了竭盡所能,卻並給不起太多。他剛工作沒多久,工資不高,家境又差。那點可憐的工資每月分開一點給可憐的老母親外,要想再給寧寧製造一次次驚喜,只能讓自己無比節約。他捨不得自己買新衣服,捨不得自己喫好喫的,而只要寧寧說想要的衣服,想喫的東西,他從不猶豫。

寧寧對陸俊也有着很深的依戀。寧寧的父母、姐姐、還有寧寧自己,都是焦慮急躁的性格,每次看到自己家人來電,寧寧都會本能地神經緊張,而陸俊的電話來時,寧寧總是特別放鬆。有一次寧寧摔破了一個碗,她本能地想哭起來。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大人了,現在和她一起的是陸俊,他不會罵自己也不會埋怨自己,寧寧突然就笑了。

寧寧知道父母特別寵愛自己。但是,他們和大部分農村父母一樣,遇到一點小事就會罵,或者隨手一巴掌。寧寧小時候打破了碗,嘗試過父母習慣性的不經意的懲罰後,她換了種方式來逃避。

有一天,寧寧不小心摔碎了一個碗,父母照例一聲呵斥,寧寧怕隨後的巴掌過來,驚恐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訴說:“昨天家裏的雞蛋也是我撿來的,我還幫媽媽搬柴火了,我還自己洗手了……”

本來要罵她的媽媽,經此一戲,居然反過來要抱她,哄她停止哭泣,誇她乖巧。寧寧抽泣着成了被呵護的寶寶。從此只要做錯事了,寧寧就開始先大哭起來。而摔破碗這種事,自從寧寧初中住校後,幾乎再也沒有發生過,以至於這一次摔了,寧寧還會本能地想幹嚎起來。

當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大人,已經戀愛,已經沒人會打罵自己了時,那種感覺無比美妙。她也一刻都不想離開陸俊。

寧寧畢業後後找到的第一份工作離陸俊有點遠,但是爲了省錢,也因爲爲了天天能和陸俊一起,寧寧沒有單獨租房。她每天坐一個多小時公交回到陸俊那裏。

陸俊的房子是唐帥提供的。唐帥的父母給他買了房子,但並沒給他裝修。唐帥卻迫不及待地在衛生間裏按了一個馬桶和臺盆,就住進了毛胚房。四個房間自己一個,陸俊一個,另一個護士和她男友佔一間。每天和父母晚飯後,唐帥會帶着女友過來。唐帥的女友一個又一個,寧寧總是搞不清哪個是正牌,唐帥自己也搞不清。但是每個女孩都是美女,同樣20多歲,她們很美,寧寧卻相貌平平,每天清水一洗臉,根本還不知道世上還有化妝這回事。唐帥的女友都極其安靜,乖巧。唐帥讓來就來,讓走就走,有時他甚至不願意接送。

唐帥一邊走馬觀花,一邊似乎並不滿意這些“乖巧”的女友圈。唐帥的父母也特別希望唐帥有個好女友,這種希望表達出來就變成了“像陸俊一樣找個安穩實在的女孩。”

唐帥向來不知道如何珍惜女孩。他碰到寧寧後電話她,無非就是覺得寧寧看上去比較單純好玩。哪知道他的“明天、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這種屢試不爽的攻勢沒有拿下寧寧。沒拿下他也無所謂,按寧寧的姿色,他根本也沒啥興趣。於是他轉而玩笑般轉向陸俊:“這個女孩你去追追看,玩到手的話,我手機送給你!說不定還是個處女呢!”於是陸俊約寧寧的那一天,唐帥主動給了陸俊手機,寧寧以爲的三個人一起玩變成了與陸俊的單獨約會。

讓他沒想到的是,陸俊和寧寧真的戀愛了。但他並不以爲然,直到父母請寧寧和陸俊到他們家喫飯後,他的父母開始唸叨。

“你看陸俊找的女友,大大方方,進來就打招呼。哪像你帶來的女的,躲躲閃閃。人家知道實實在在過日子,哪像你整天鬼混!家業都要被你敗光的!”

唐帥受不了父母的唸叨,索性每天外面喫點就住到毛胚房裏來。看到陸俊和寧寧恩恩愛愛的他,不禁氣打一出來。但是他的診所需要陸俊,又不能對陸俊發火。於是他轉向了寧寧。

唐帥臨時裝的簡易馬桶衝勁很差,五個人同住,經常有沒衝乾淨的時候。唐帥逮着一個機會,在馬桶上貼了一張紙:“請連馬桶都衝不乾淨的人立即離開這裏,不得居住。”

寧寧看到這紙條,一下子明白了意思。剛工作還沒一個月的她,除了大學裏留存的一點生活費外,根本沒有錢租房。但是她倔強地去找房了。找到一間無比簡陋,潮溼,便宜的房子。陸俊趕過來替寧寧付了房租,後來才知道,這房租,他是從另一個同事這裏借來的。

寧寧開始了自己的漂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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