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捷:愁痕倚賴西風掃

蔣捷蓋着單薄的牀被,被凍醒了,本來還想要再睡一會,可是忽覺口渴,索性就起身了。

他拿起桌前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還縮了縮肩膀,呼了口氣,道:“涼!”

然後走到窗前,打開窗戶,身子向前,左右探了探。

只見遼闊的湖面之上,起了一層霧氣,而自己所在島嶼,也早已被寒氣所籠罩了,他這才意識到現在已是初秋時節了。

此時,他走出房門再三地欣賞着眼前境況,看着這太湖的秋曉,點了點頭,滿意地說道:“秋之況味,妙哉。”

過了一會兒,他總覺得少了什麼,寂靜得很,這時纔想起,原來不斷啼叫的一大羣烏鴉現在不見蹤影了,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他在草廬附近又走了走,看了看。他來太湖隱居已經有一段時日了,此番景色也是第一次看見,微微閉眼,慢慢的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頓時心曠神怡,讓自己的惆悵之情,一下子就忘記了。

昨晚做了一個夢,內容現在已經記得不再很清楚了,只還記得一人一馬行走在古道上,馬兒還時不時地嘶叫着,在寂靜的荒野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自己,但這個夢卻讓自己突然地感受到悵然,昨夜間,還因爲這個夢醒來,還想起了自己過往的種種,獨自一人披着衣服,在院裏看起星星,月色微黃微明,以至於連院子裏的籬笆都看不到影子,只能看見幾朵俏麗的小牽牛花,這個情形更加讓自己失落。

現在,一大早,他還沉浸在悵然的心情之中,他本是天之驕子,是鹹淳十年(1274)的進士,可他沒有等來朝廷任命,卻等來了自己趙宋朝廷在崖門海戰之後,被大元消滅,而小皇帝也隨着陳丞相,跳海自盡,一想到這裏他心痛不已,他還沒有來得及實現自己的抱負。

此時,他自己也不覺得念起了文天祥寫下的詩,喃喃低語道:“一山還一水,無國又無家。男子千年志,吾生未有涯。”

他原本也還是可以實現自己的抱負,大元的朝廷也多次請他出來爲官,可是那是滅掉自己國家的敵人,他蔣捷什麼可能去呢,所以他才羈旅隱居到這裏來。

他站立在這湖邊,陣陣秋風吹着,不覺寒氣侵骨,原本是希望這微風可以吹散自己的愁苦,可是反倒平添了更多愁。

恰好此時他肚子也餓了,就準備煮飯做菜。

當他進入廚房,打開米缸的時候,才發現,就夠一餐了,只得無奈地道:“看來若又要去鎮上買米了。”

當他做完飯,喫完飯,時間也已經過去了一大半,然後就讀起了書,還寫了會字。

恰逢此時,門外近來了一個小童,對着他詢問道:“請問可是竹山先生?”

他應聲回答,小童確定是本人,便將手裏拜帖遞給他,道:“我家老爺久聞大名,請先生晚間去家一聚,”然後又指了指拜帖,“這上面有時間和地址。我家老爺吩咐,定請先生賞臉。”

他翻開了帖子,看了幾眼,客氣了地回答道:“有勞,請代我拜謝你家老爺,今晚我一定到。”

隨後,小童拜別回稟去了。

當晚,他也是準時地赴約,在場還有其他的三個人,待客人家準備了豐富的菜餚,讓得他連連拜謝,隨後,幾人有說有笑,各自賦起了風雅,吟詩作對,喝的不亦樂乎,以至酒局過了很晚才結束,大家都是興盡而歸。

可是歡娛之後,這酒更是讓他愁上眉頭,歸家後,他趁着酒在紙上寫下了一首《賀新郎·秋曉》:

渺渺啼鴉了。亙魚天,寒生峭嶼,五湖秋曉。竹几一燈人做夢,嘶馬誰行古道。起搔首、窺星多少。月有微黃籬無影,掛牽牛數朵青花小。秋太淡,添紅棗。

愁痕倚賴西風掃。被西風、翻催鬢鬒,與秋俱老。舊院隔霜簾不卷,金粉屏邊醉倒。計無此、中年懷抱。萬里江南吹簫恨,恨參差白雁橫天杪。煙未斂,楚山杳。

然後就酣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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