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老左得意了。
他的腰板兒挺得比過去直多了,閒話居然也多了起來,他繪聲繪色地到處訴說着女神雪白的肌膚與粉紅色的乳頭。
媽媽滴……
甚至十分感慨地說:
“我老左這輩子可真沒白活,總算是開了眼了。”
看見年輕人都向他射來異樣的鄙夷甚至仇視的目光,他在悻悻地離開的時候還在搖頭晃腦的自我解嘲:
“你們那是沒、就、沒看見,就眼氣了吧。”
“媽媽滴!”
於德水和袁徵分別被叫到了廠保衛科聽候調查,廠裏的領導竟然挨着排地全部都坐在那裏了。保衛科的科長成了端茶倒水的,於德水痛哭流涕的抽打着自己的嘴巴子。
“都是我自己覺悟不高,沒有抵制住小資產階級思想的誘惑!”
“真該死!”
一下又一下的抽打着自己。
並且還意外地說出了,當時老左還收了他三十元錢封口費的事情。
廠裏的幾位領導們聽了之後都表示非常驚訝,老左在報案的時候根本就沒提封口費這個茬呀。
袁徵倒是意外地來得很爽快,她一口承認了是自己勾引了於德水。她說於德水跟她說過他是結了婚的男人,可是自己仍然是緊追不捨,完全是自己的錯。
原因很簡單!
袁徵面對着所有的領導一字一句的說:
“我就是喜歡他!”
“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只要廠領導不再追究於德水的個人責任。”
廠領導全部都沉默了......
這算咋回事兒呢!
壹車間裏可是全都炸窩了,小夥伴們全都傻了眼,大家夥兒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就像自己的親姐姐被老左這個臭男人設計圈套捉了奸一樣。大家夥兒非但沒有譏笑袁徵的風流韻事,反倒份外地仇恨起於德水和老左這兩個人來了,尤其對於老左這個人是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老不死的東西,咋不一個炸雷劈死他呢。”
大家夥兒在自己的心裏頭,全部都是嘀咕着同樣的心願。
老左得到的只是廠長的一句口頭表揚:
“老左同志警惕性高有膽識,不愧爲是老同志的覺悟,向你學習呀。”
不過三十元錢的封口費都得交上去了,這確實讓老左心疼了一陣子。要知道這可是老左一家六口人一個半月的伙食費啊,就這麼簡單的不翼而飛了,老左似乎是有些後悔了。
還不如自己拿着錢一聲不吭了。
老左的揭發得到最多的,就是壹車間年輕人的無視與輕蔑,甚至有人差點把痰吐到他的臉上。老左很快就得意不起來了,漆黑的夜裏,經常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從他的頭頂上落下來,有一次竟然是臭乎乎的並且還新鮮的糞便。喫飯的時候總是能吃出點什麼來,那也絕對不是人可以喫的東西啊。
我的天!
於德水算是被調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去了哪裏,也沒有什麼人想知道。
袁徵很快就跟機關裏的老大姐介紹的男人結了婚。再也沒有人提起那件不太光彩的事情了,也沒有人願意或者再敢提起那件看似荒唐的事情,電線廠裏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老左終於也病退了!
他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工作了。
唉……!
老左和於德水都已經離開了。
電線廠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每天的機器都是一樣的在不斷地轟鳴,工人們也都跟往常一樣的忙忙碌碌,太陽昇起又落下,過了春夏變秋冬。
壹車間的小夥子們見了袁徵仍舊都甜滋滋地喊她:
“袁姐!”
小夥子們心裏覺得什麼也沒有變,只是已經聽不到袁徵那爽快的回答了,當然也看不見袁姐那令人振奮的笑容了。
唉~
袁姐明顯的見老了,她的背也馱了,從後面看上去就像一位八九十歲的老朽,她經常是低着頭彎着腰,給人最多的是苦笑。聽人說這是女人的產後風,也許一輩子就直不起自己的腰了。
我的天……日子過得真是苦澀!
(10)
在我離開電線廠的前一年,廠裏又出了點事兒,我被借調到了廠保衛科去幫忙。保衛科平時挺清閒的,也沒啥事幹,車間裏發生點什麼小打小鬧的事情,有車間主任的一句話也就可以解決了。這次聽說是食堂管理員貪污了,上邊查帳的時候查出了漏洞,管理員立刻被弄到保衛科裏隔離審查。
保衛科臨時間隔出一間拘留室,過去的時候叫牛棚,這事兒我比較熟悉。我們倆個年輕人日夜守候,不能讓他出現什麼意外。主要是防止他想不開自殺吧,其實任何擔心都是多餘的,那時我正在複習功課準備考美術大學,車間書記特意就把這美差交給了我,那叫一個自由自在。每天陪着被關押的傢伙坐着就行,複習什麼都可以隨便,高興了還可以讓犯了錯誤的保管員給自己當模特,練習畫頭像,日子過得蠻滋潤的。當然審訊的時候我得當記錄員,記筆記也是我的拿手好戲嘛。
隨着調查的深入,老左意外地又浮現了出來。在追問貪污錢款的具體下落的時候,食堂管理員供述:
“爲了睡老左的女人,我花了不少的錢!”
管理員笑嘻嘻的說。
“老左就經常硬生生地拉着我去他的家裏,當然是睡他的老婆,一次的花費就要上百元之多。”
天吶!
這可是相當於我三個月左右的工資啊,聽得我嘴巴子都張的老大。
食堂管理員還說:
“這些錢都是我自願給的,因爲我喜歡那個騷娘們兒,既年輕又漂亮還特別主動。”
“我一進屋,老左就把孩子們全都領走了,爲了給我倆騰出睡覺的地方。我倆就在他家的牀上搞,脫的是一絲不掛,玩的是既開心又安全,老左的女人也老高興了。”
管理員擠眉弄眼的調侃:
“老左他自己不好使!”
“嘿嘿嘿嘿嘿….”
說完他還既猥瑣又得意地笑了。
這個管理員可是比老左還要醜,頭上光禿禿的一根頭髮都沒有了,一呲牙滿嘴包米粒子似的黃牙也沒剰下幾顆,很難想象老左的女人能夠高興得起來。看到我們幾個人嘲笑的眼神兒,管理員就做出了點鈔票的動作說:
“還不是錢嘛,我一次就給她一百多塊錢的食堂飯票,哄着她樂呀……!”
我去、我說老左在食堂怎麼總買紅燒肉?
我聽着已經開始反胃了,覺得老左這個人實在是太噁心了!
“老天爺幹麼喫滴?怎麼就不懲罰一下他這個壞傢伙呢!”
我在心裏狠狠地罵道。
(11)
又是幾年飛快地就過去了,對於電線廠裏的是是非非,早就已經變成了歷史,很少有時間再想起他們來了。
夏日的一個星期天我去湖邊寫生,在公園最熱鬧的橋頭見一女人在擺地攤兒。
就是那種輪盤賭,轉一回兩毛錢,中了就有大獎的那種輪盤賭。具有經驗的人說,設賭的人手裏握着磁鐵操控着全盤,上去的人只能輸贏不了。周圍圍觀的人很多,玩的人卻很少。女人在不斷地哀求着:
“大哥來玩一把……!”
“大哥你就玩一把吧。"
幾個流裏流氣男人拍着女人的肩膀訕笑着說:
“這有啥可玩的?”
“如果跟你玩點啥,大哥就是多出點兒錢也中啊!”
說完幾個人還動手動腳的,我聽着聲音有點兒熟悉,就走了過去。老左的女人穿着半透明的襯衫,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脯,坐在賭具旁邊笑的很淫蕩。老左就躺在她身後的躺椅上,並且帶着一付漆黑的大墨鏡,嘴上還叼着一根菸卷,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周旋。
老左的女人一看見我,相當地磨不開自己的面子,她低着頭也不敢瞅我,老左倒像是一個沒事人似的,他悻悻地說:
“唉、工資不夠花,只好什麼都乾點兒,混口飯喫唄。”
我厭惡地看了看他差點就說出:
“你咋不去開妓院呢?”
女人慌里慌張的收拾起了賭具,頭也不回的就跑了。老左氣急敗壞地追了上去……
尾聲:
聽電線廠的朋友說:
老左的女人在材料庫裏與年輕的保管員搞上了,被人家堵了個正着,倆人正在新進來的專供夜班寑室睡覺用的被堆兒上滾牀單,看見有人發現了她不但不害臊,還光着身子挺着胸脯淫笑着說:
“這被褥挺軟乎的、你們要不要也試一試?”
來捉姦的人嚇得全都跑光了。
看來老左的女人已經成精了……!
老左他自己又在幹些什麼呢?
我實在是懶得想他。
可惜了那位幾十年前孩子般清純的小姑娘了,真的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我可真的不想罵人......
我只想說老左這個人,真的是不咋滴,連個渣男都算不上。
當然他的女人也同樣。
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會有啊。
故事到此就結束吧,再講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老左和他的女人這兩口子就是壞人變老了。
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吧。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2021年12月整理於日本高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