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錫:莫道桑榆晚,爲霞尚滿天。(每日賞詩)

人生千苦,莫過於“沉舟側畔,千帆競發;病樹前頭,萬木爭春。”候鳥羣遷,最怕落單;同伴相爭,最慘失落人。劉禹錫正是這羣落單的候鳥。從頂層改革的設計師,至一貶再貶的遠州“司馬”。劉禹錫和白居易,上過朝堂,住過草堂,得瑟時,天子也須聽他的,苦逼時,窮山惡水一待二十三年。本來同學聚會,大家都會炫耀如何牛逼,當了多大的官、行了多大的權、有多少產業、與多少大人物稱兄弟,都是值得大書特書的業績。混得不好的同學,自然會不情也不願去參加那種同學會、老鄉會。學霸劉禹錫,也參加了一場大學同學會,同學會上大咖雲聚,有學生會主席韓愈、文學部長柳宗元、宗教事務部長白居易,還有王伾、王叔文、裴度等政府要員,此外還有一些文化名人等,劉禹錫本來不想去湊那個熱鬧,耐何當時好歹也是學生會幹部,而且還是生活事務部部長,掌管財政,曾經可是肥差,風光無兩。但現在,多年漂盪只剩一個破屋,只好苦中作樂,寫了一個酸酸的《陋室銘》,說自己活在精神世界中。收到同學聚會通知,好漢不提當年勇了,不得已硬着頭皮參加,果然,同學會述的並不是同學情,多是一些天花亂墜的炫富,生性孤傲的劉禹錫自然是話不投機。還好,昔日同學裏還有一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白居易,於是兩人相互倒了一灘苦水。其中最廣爲人知的兩句: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劉禹錫之前就說過“芳林新葉催陳葉,流水前波讓後波”,亦早就作爲名人名言流傳甚廣。

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

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其實,劉禹錫雖然時運不濟,但他的內心還是很強大的。他的一首小詩《秋詞》就不落俗套,硬是扭轉了秋天蕭殺的形象,秋天因此擁有了秋高氣爽、豪情萬丈的氣慨。

秋詞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人生就怕比,人比人,氣死人,與他人比、與古人比,甚至自己與自己比,也會惆悵、失落、淒涼——人生無常,苦來作舟,若把世道縮短了來看,這種對比更是強烈。東晉望族王羲之一家和謝安一家,都是富可敵國的,但世事時移,朱雀橋邊竟長出了野草,烏衣巷只剩殘陽。“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烏衣巷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劉禹錫雖然對世事變遷多感嘆,晚景更是拔涼拔涼的。但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劉禹錫把豪情化爲婉約,幽幽地說着:莫道桑榆晚,爲霞尚滿天。

酬樂天詠老見示

人誰不顧老,老去有誰憐。

身瘦帶頻減,發稀冠自偏。

廢書緣惜眼,多灸爲隨年。

經事還諳事,閱人如閱川。

細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

莫道桑榆晚,爲霞尚滿天。

劉禹錫(772年~842年),有“詩豪”之稱 與柳宗元並稱“劉柳”,與韋應物、白居易合稱“三傑”,並與白居易合稱“劉白”,留下《陋室銘》《竹枝詞》《楊柳枝詞》《烏衣巷》等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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