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曉珍拿了一沓紙張給我看,對我炫耀說:“爸爸,看這些都是我畫的哦,全是A+。”
我接過來,一張一張的看,畫得雖不算漂亮,但也全得A+,這孩子畫畫方面還是可以的,幼兒園的時候還拿過一次上海國際繪畫一等獎,那金牌現在還掛在我們家走廊。
她小時候跟我說,長大後想當個畫家。我說:可以呀,但是畫家哪有那麼容易當?需要每天不斷的練,沒有幾十年功底是成不了的。
然後曉珍驚訝的說:什麼?幾十年?那還是算了吧。
呵呵,之前我還經常給她報興趣班學畫畫呢,現在她又來跟我說不想畫畫了,唉,看來也是三分鐘熱情。
說到畫畫,我想起一個人,我的一位客戶。
十幾年前,我們還做電腦店的時候,有一天店裏來了一位披頭散髮的女生,長什麼樣我也不記得了,說電腦壞了,找人去上門維修,其他同學都沒空,我就跟她去了。
一進門,一股新鮮衝滿神祕的味道撲面而來,房間裏亂七八糟的,沒喝完的半瓶飲料倒在桌上,沒抽完的半截香菸插在菸灰缸裏,還有一件紫色內衣掛在沙發邊緣上,牆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畫,地板上的垃圾也隨處可見,這場面真是驚豔到我了。
來到電腦前,我開始工作不敢再亂看,生怕再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她從冰箱裏拿出一瓶水,遞給我。
我說:謝謝,放這吧。
她坐在旁邊,從盒子裏抽出一根香菸又問我:“來一根嗎?”
我說:“哦謝謝,我不抽菸的。”
她說:“喲,好男人哦,這年頭不抽菸的男人還真少見。”
我說:“是嗎?我們店幾個同學都不抽菸的呀。”
她:“真看不出來呢。”
我一邊修機子,眼睛時不時的瞄向牆上的一些畫,有畫蘋果的,有畫樹的,有畫風景的,有畫幾何圖形的,還有畫人體的。
我就順便問了一句:“這些畫,都是你畫的嗎?”
她說:“是啊,都是我畫的,藝術學院畢業的,我的專業就是畫畫。”
我說:“畫得真好,就跟照片一樣。”
她笑了笑說:“一般般吧,你們外行人覺得畫得像,但這些都是我們的基本功而已。”
我:“外行看熱鬧,內行看絕巧嘛。”
她又跟我講了一堆,什麼是苗,線條,輪廓等等我聽不懂的術語……
沒過多久,我就修好電腦了,收了錢就離開了……
過了一兩個月,她又來找我修過幾次機子,每次都是小問題,很好解決,一下子就搞定了。
再後來,有一次還是我去上門給她修機子,那天,她穿着一件白色裙子,依舊是披頭散髮,進屋後,我依舊忙着修理機子,她依舊點着香菸坐在旁邊看我修機子。
見她在旁邊吞雲吐霧的,盯得我有點緊張,沒過一會,她說:“跟你商量個事,不知道你是否同意。”
我說:“什麼事?你說吧。”
她說:“我見你身材挺好的,符合我們東方人的審美觀點,你能否做我的人體模特,讓我畫一張?”
我一臉懵逼說:“什麼意思?做你的模特?你的意思是要畫我?”
她說:“對呀,就是要畫你,我見你身材挺不錯的,可以嗎?”
我指着牆上的一幅人體畫像(裸體的),又問:“像那張一樣畫嗎?”
她說:“對呀,就像這樣一樣,你不要想歪了,我們學藝術的,就覺得它是一張藝術品而已,當然了你給我當人體模特,是有報酬給你的。”
我心想,我還是個純情小火雞呢,怎麼可能脫光了給你畫畫?你不要面子,我還要呢,雖然說是藝術品,但是我還是接受不了這樣的藝術。
於是就說:“呃……還是算了吧。”
她說:“那,那行吧,我也不勉強你。”
說完她就倒頭在牀上搗鼓她的畫具去了,我繼續修理機子。
電腦搞好之後,我回頭看她,她已經睡着了,還打着呼嚕,我叫了她幾聲,沒有反應。這是睡得有多死?算了吧,我自己離開吧,免得等下解釋不清。
就這樣我自己離開了,錢也沒有收。
不過第二天,她就把錢送到我們店來給我了,還跟我說,她要搬走了,以後就不找我修電腦了。
果然從那天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十幾年過去了,至於她長什麼樣,叫什麼,我也記不清了。
但是這件事我卻依舊記得,可能因爲她抽菸吧,也可能因爲那天她語出驚人吧,更可能因爲她那房間實在太亂了吧。
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外表光鮮靚麗的女生,爲什麼會抽菸?爲什麼會把房間搞得如此之亂?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藝術嗎?所謂的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嗎?
我不懂,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