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雲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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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丹的老家在江蘇X縣的N村，據說是魚米之鄉。除夕這天，夫婦倆從上海乘長途汽車約五個小時到達縣汽車站，然後換當地公交車去N村約一個小時，一路顛簸，放眼望去，冬天的田野一片荒涼。N村臨近了，秦可丹臉色凝重，一直握緊徐鑫甡的手慢慢鬆開了，徐鑫甡轉身望着她問，怎麼了，不舒服嗎？她說，沒事。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回老家的，可是，家裏有我的……她望了望他，沉默了。徐鑫甡見她一臉愁雲，驚奇不已地問道，快到家了，爲啥不高興？她說，我只是擔心你會不高興，怕你生氣……他說，你有啥事就爽快地告訴我，我不會怪你的。她遲疑片刻說，這次你陪我回老家，我真的很高興，你知道，我結過婚，其實，我還有一雙兒女，我跟我前夫因感情不合離婚了，我真不該到今天才告訴你我已經有孩子了……她心有餘悸地說出了一切，唯恐他會怪罪自己。徐鑫甡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不知說什麼纔好。他沒想到她會這樣，她年輕漂亮竟然已經有一雙兒女了，爲啥還要生孩子？他更沒想到，今天要面對她的一雙兒女，這樣事竟然讓他遇上了，他難以接受。但事到如今又有什麼辦法呢？他覺得，不應該馬上責備她，因爲馬上就要到她家裏了，一個大男人，不應該這樣。
終於下車了，但到村口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徐鑫甡見她妹妹秦美芬開車來接自己，熱情地幫他們搬行李，就激動不已，他沒想到可丹的妹妹竟然有車，剛纔的不快消失了大半。秦可丹把妹妹美芬介紹給徐鑫甡，雙方寒暄幾句自然就熟悉了。美芬早她幾天來了老家，她在南京發展的不錯，在一家汽車銷售公司當上了部門經理，有幾個部下，業績不錯，所以頗受上司器重，當她聽說姐姐可丹帶來了上海老公徐先生就早早趕來了，好在南京離開N村不是很遠，開車兩個小時就到了，也好幫父母忙年夜飯。美芬告訴他倆說，在北京讀大學的小弟秦旭陽因爲有了女友，今年就去他女友家過年了。這消息秦可丹已經知道，卻沒想小弟真的不來家過年，她有點失望。姐妹倆說了一會話，秦可丹的家也就到了。可丹父母和他們的一對孫兒女已在院子大門口迎接。徐鑫甡一下車，就見老兩口和來他們家過年的親戚在向他微笑，便急忙迎上去跟丈人丈母及親戚們握手致意，可丹叫過父母當即抱起一雙兒女吻他們，接着笑嘻嘻地指指徐鑫甡說，叫爸爸。兩個孩子有點怕生，呆呆地望着他。徐鑫甡見兩個孩子望着自己，就急忙逗他們玩，這時大女兒突然衝他叫爸爸，他問道，幾歲了？女兒說，過年六歲了。小兒子見姐姐叫了，也跟着叫了一聲。徐鑫甡一臉尷尬，卻還是裝出很高興的樣子來，並從口袋中掏出兩個紅包給他們。於是可丹叫兒女們道謝。徐鑫甡被簇擁着經過偌大的一個院子，來到一幢二層樓房門前，大門敞開着，客廳內一覽無遺，一張大圓桌已經擺好，上面已經放了一些煮好的菜餚，雞鴨魚肉什麼都有，很豐盛的年夜飯，隨後他跟着秦可丹上樓來到已經安排好的房間，房間不大，卻收拾的乾淨溫馨。她說，這是我以前住的房間，現在還保留着，你先休息一會兒，待會帶你去各處走走。他說，乘了一天車確實累了。她聽他如此說，就說，那你躺一會吧，待會喫飯我叫你。說罷下樓去幫忙了。秦可丹一走，徐鑫甡就從二樓的窗口眺望，除了後院的豬棚、鴨圈和雞窩很熱鬧外，還可以看到一條小河，小河蜿蜒曲折直至遠方，河邊稀稀落落的柳樹，以及田野中錯落的農舍，一眼看去，很有詩意，這時他的手機叫個不停，便打開手機看了，有許多是祝賀新年的，及時回了幾個，見金穎也發了來，也回了她。此刻，他思緒紛亂，自言自語道，真是個安靜的好地方，這裏倒是可以寫點東西的，可是，這個秦可丹，外表秀麗，心靈卻有點問題，既然結過婚有過孩子，怎麼可以瞞我着不說呢？！如果你當時告知我，我也一定會接受的。可是現在，我對你的人格產生了疑問，而面對你的兩個孩子，該怎樣面對？！跟她離婚？是不是該問問大哥二姐他們？可是今日是大年夜，馬上要喫年夜飯了，還是明天再說罷。該像個男人，裝出沒事一樣……正想着，秦美芬進來了，她端來了一碗湯圓，說，快先喫的點心吧，趕了一天路。他說，謝謝！你們都在忙，我一個人在休息，不好意思。她笑道，你現在還是客人啊！說着話笑嘻嘻地下了樓。
客廳裏觥籌交錯。徐鑫甡多次向岳父母敬酒，岳父也連連回敬他，他感覺不錯，卻對岳父更爲尊敬，因爲他年輕時當過幾年小學老師，所以能說會道、對生活人生有一定見解，由此翁婿倆侃侃而談，頗爲投機。此刻，秦美芬和親友們紛紛向徐鑫甡敬酒，他也一一回敬，氣氛和諧歡欣，一時間桌上杯盤狼藉，此刻有人出去放煙花爆竹了，大家都跟了出去，喝得半醉的徐鑫甡也來到院子看放煙花，突然發現秦可丹的兩個孩子不見了，覺得有點奇怪，就悄然問秦可丹，秦可丹說，被他們的爺爺奶奶領去喫年夜飯了，他們就住在鄰村，一家人也回老家過年，他們家離這兒不遠……徐鑫甡恍然大悟，問道，如今農村也興離婚？秦可丹微微一笑道,離婚不是很多，但我跟我前夫協議離婚，我們兩家也沒結仇，爲了孩子常常聯繫。徐鑫甡不再說什麼，想，過大年的是否會去見她前夫？！
看了一會中央電視臺的新年晚會，節目精彩紛呈、賞心悅目，讓他們讚歎不已。已經是午夜了，跟着新年晚會一起過完了二零一五年除夕，新的一年來臨了。躺下後，徐鑫甡輾轉反側睡不着，他心事重重想了許多，他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了，也就是說不應該跟身邊的女人結婚的，於是他問了秦可丹一些問題，譬如他們離婚幾年了，一家人好好的，爲啥就離婚了等等，秦可丹一一作答，且回答很自然從容，一切都是她前夫的錯，她忍受不了他的暴行，就是說，她的前夫好逸惡勞，還染上了賭博的惡習，還動手打人，她跟他勢不兩立。但他們兩親家卻關係不錯，都喜歡孩子……徐鑫甡沉默了。他不再多問，默默地躺下了。毫無疑問，她感覺到他不開心，就關了燈，吻他撫摸他、主動跟他親熱，但他無動於衷，對她好像沒了感覺。她驚愕不已，不由在他懷中抽泣起來，她喃喃說，你不會嫌棄我的吧？他說，沒有哇，大過年的，睡覺吧。她說，你不開心，我也不好受。都是我的錯，沒有早點告訴你……她斷斷續續地說了許多，他有點感動，最後聽她說如果早告訴你你就不娶我了……他一直沉默不語，心想她肚子裏懷着他的孩子呢，如果傷心起來，對孩子不好。於是他抱緊她說，別說了，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愛你的。她這才安心睡了。
年初一是個大晴天，明媚的陽光讓人心情愉悅，在徐鑫甡的要求下，秦可丹帶他出去逛了一圈，秦可丹像導遊一樣介紹了村裏的一切，徐鑫甡則像劉姥姥進大觀園，對村裏的事物都感興趣，尤其對這裏的村民，本着一個寫作者的本能，他很想去別家看看，這些村民究竟在忙啥。於是，秦可丹把他帶到了中學同學汪秀玉家，因爲汪秀玉恰好也回老家過年，中學時代兩人一起去學校讀書很親密，兩家也常有來往，所以比較熟悉，現在她把徐鑫甡介紹給汪秀玉一家人。汪秀玉的父親是村長，村長一家見可丹帶來了上海客人，還是她的新老公，所以很熱情地招待他們，又是倒茶遞煙，又是煮點心給他們喫，徐鑫甡自然招架不住，儘管有了一把歲數，但見了陌生人還是有點拘謹，寒暄片刻後，但見村長樂呵呵地跟他說話，介紹起他家的養殖業如數家珍，譬如村裏的湖泊和幾千畝土地等等，徐鑫甡覺得很有意思，跟村長攀談起來，問了許多細枝末節，心想如今村裏的年輕人都往城裏跑，他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怎麼弄？村長向他介紹承包魚塘的情況……徐鑫甡聽了感到有意思，建議一起去看看他們的魚塘和農田，村長很樂意地答應了。徐鑫甡覺得村長人不錯，直爽開朗，且有長者風範，心想自己跟他年齡差不多，就願意跟他交朋友，見可丹正跟秀玉說得起勁，也就跟着村長去了直奔村外的田野。沿村道一路走去，就看到了一片田野和波光閃閃的水面。徐鑫甡心曠神怡，聽村長說他的打算和宏偉藍圖，便覺得村長了不起，積極進取是個有想法的人，不由對他增添了幾份敬意。他們來到河邊，徐鑫甡駐足嘆息道，真是魚米之鄉啊，爲啥年輕人都不願留在這兒呢？村長笑呵呵地說，地少人多啊！我們村就這些土地湖泊，幾戶人家就搞定了，人就多出來了，咋辦呢？就只能往城裏去討生活啊！正說着，兩人見可丹和秀玉來找他們了，就遠遠的望着她們，靠近時，秀玉叫道，爹，家裏來客人了，你手機沒帶，所以來找你了。徐鑫甡慌忙說，哦，你回去吧，不打擾你了。說罷跟他握了握手。秀玉說，我陪你們走走吧。秦可丹說，不用了，我陪他就可以了，跟你爹回去吧，家裏來客人要招待的。秀玉這纔跟着她爹回去了。
見父女倆走遠了，徐鑫甡對秦可丹說，你老家真是不錯的，如果外鄉人來你村租賃一塊土地可以嗎？秦可丹點點頭。他繼續說，若干年後我可能會來這兒租一塊土地，像陶淵明一樣，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陶先生是個懂生活的人，他的許多詩都是退隱到山林後寫的，他的飲酒詩更膾炙人口……秦可丹說，我中學時代也讀過他的詩，他是不爲五斗米折腰纔回家鄉的，而你是個自由人，無須爲誰折腰，呆在村裏會很寂寞的，住幾天是可以的，時間長了不行的，再說現在過年人會多一點，過了元宵後就沒人了，所以大城市裏的人不可能會喜歡這兒。他停住腳步，望着遠處的山林道，這麼說也對，但在這裏有了你的事業，你就會呆得住了，譬如你們的村長。而我，如果在這兒呆一段時間，帶些書來看就是修煉，我不會感到寂寞的，或許還會寫出真正的好作品……我或許會選中這個地方養老，他感慨萬分地喃喃自語。秦可丹則攙着他的右臂慢慢向前走着，默默地聽着他說個不停。回家天差不多黑了。又是一頓喫喝，今天，徐鑫甡喝得大醉，早早躺下了。
夫婦倆在村裏住了三四天就準備回上海，許多親友送來了各種土特產，他們打包裝箱，忙得不亦樂乎。初四一大早秦美芬送他們到縣城汽車站，徐鑫甡望着正告別的姐妹倆想，這一對親姐妹，性格是多麼不同啊，卻都勤快能幹……上車時徐鑫甡對美芬說，謝謝了，有空來上海玩。美芬說，謝謝邀請！一定會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