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人生不焦慮

現在的人啊,充滿了各種焦慮。

我這個人,將日子過得糊里糊塗。對物質的追求似乎總不大在意,或者根本說不上是追求,因爲我並不曾刻意地追,也不曾夢寐以求地求。只要肚腹能飽,且不論素葷,只要舌不曾幹,且不論溫水涼水。只要身上有衣,腳上有鞋,管它晴天雨天,亦不論山路大街。

鬼扯什麼呢,無非胸無大志,就一得過且過之人罷。秋風掃過,冬日不遠矣,日曆一撕,眼睛一閉一睜,明天又變成今日矣,就這樣過着,管它永遠有多遠,管它前方在何方。

我分明是一個假的現在人,不抽菸,且對二手菸也不感冒,不打牌,且對看牌也不感冒,有三五朋友,偶爾喝點小酒,從不一人獨酌。

我很悶,悶得閒散,淡然,悶得無所事事,悶得慢騰騰,有事經常靠在一邊。被人忽略,被人邊緣化是常態。

我好像總不知道着急,焦慮這種狀態似乎見着我總是彎路。萬事萬物也並不是絕對,我在某個午後,在某個深夜,在某個凌晨,也會焦慮一下下,也許接着又是一下下。

這種時候,只是在當我想寫點文字的時候。

我貌不驚人,身無長處,惟有癡傻於寫字,且不論寫得好不好,有無人看到,只是想去寫。無非一些雞毛蒜皮,頭腦發熱的瑣碎,亦或一些七拼八湊,死摳活熬而出的妄念。

我就是想要將它們一筆一畫地落實出來,自大地留下個人的名字。只此一大愛好,還望經過路過的人莫要嗤笑,給我留下一個讓我懷念的背影,讓我的心暫且安下去。

要說寫字,真的時時會焦慮,但若說爲變現而焦慮,我還從來沒有過。並不是說我喫喝不愁,大富大貴,而恰恰相反,無論如何劃分,推之拉之,我歸不進那一類。

我只是覺得,寫字早就是生命中必做的事,必經的事。如同早晨來了,我自然會睜開眼。如同下得水去,我立即脫掉鞋襪。如同遇到一塊石子,我的腳會擡起來。

我的焦慮之事,只是今天有沒有動動腦子瞎想一番,我的焦慮之事,只是有沒有將瞎想之事變成文字。這種焦慮,應該亦同於手伸進口袋,卻沒摸着煙,人坐在牌桌,卻發現沒有錢一般,甚至於我更甚。猶如我張大了口,卻缺了氧氣,猶如我邁出了腿,卻盡是懸崖。

我快要不能呼吸,我快要粉碎生命,倘若寫不出文字,今天的日曆撕與不撕,今年的春天來與不來,全都毫無意義。一切都是虛度,一切都成虛空,我的焦慮如附骨之蛆,如噬骨之蟻。

我應該慶幸,我也有些焦慮,我馬馬虎虎算得上是一個現在人。也許與大衆脫節,但並不曾與自己脫節,儘管焦慮得有些變形,我還是一個人,一個完整的人。喜歡做些夢,喜歡瞎想想,喜歡亂劃劃,喜歡糊里糊塗着一些讓自己無法釋懷的急來。

我還算得上是我,一個悶悶的,散淡的,慢騰騰的我。

我所看重的,焦慮的,也許是你所不屑的。我所得到的,追逐的,也許是你早就丟棄的。但又如何,這種嚮往,這種追求,且先不論結果,只講過程,只有在我的身上,纔會覺得它的意義,並且一定有其意義。

寫作是我的愛好,我的樂趣,儘管時不時地焦慮,但我喜歡。它是一種需要,是一種試圖認識世界、反映世界以及進行自我認識的方式,是對生活的一種選擇。

寫作常常以失敗或自身的覺醒而告終。事實上,這僅僅是一種強烈的幻想罷了。不過,每次遇到失敗,都會使這種幻想有所更新,同樣,焦慮也會更新。

我依然會沉溺在裏面,無慾無求而更加專一追求。即使蓬頭垢面,落魄無依,而在我自己看來,我更像是一個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人。

黃亞洲,美篇簽約作者。湖北省作協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出版散文集《人生處處,總有相思凋碧樹》,《總是紙短情長,無非他鄉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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