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访铜山寺

从老家返穗十余日,那座小山时不时出现在我脑海心间,似提醒我总该留下只言片语。

中秋一早,与妻决定去登那座小山。换上短装、球鞋,拎上一瓶水,驾车须臾而至。

山脚纵横的道路,数十年间,无数次驾车而过,但尚不知上山的路。但见山脚有一现代气派的民居,热心的主人指了上山的路,还嘱我们将车停在他屋前空旷的晒坪上。

从屋前向前走上一小段,就是上山的路,水泥浇成,可行车。此时,日光正烈,天蓝得一尘不染、令人心醉,如若扯下当一匹绸缎,定当如巧克力丝滑。

路上并无行人,瞬间进入寂静的世界。满山的树、路旁的草,强撑着南方最后的一抹绿。风拂过脸颊,有声。成排参差的狗尾巴草,挺着柔弱细长的茎,在风中漫舞。一瞬间,我似乎置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山其实并不高,较之名山,是怯于称之为山的。但她又是有山之特性。到得山顶,寺庙的门兀立而现。而我最迫不及待的是,回望一眼北边,那是我生活了四十多年的沃野、村庄。簇簇树木掩映下的红瓦白墙、澧水蜿蜒,都是我第一次见。这条澧水,屈原濯足,司马相如泛舟断弦,也一次次出现在沈从文笔下,也滋养过宋玉、丁玲、林伯渠。河是当年的河,可是水已不是当年的水。

想起少年时,无数个好的天气里,从书页擡头,远远望见南边天际起伏的山,色如水墨,曲线柔和,似乎一直绵延到远方。时常想,山外,是否就是外面的世界?如今直奔知天命的我,早已走出山外,到达远方,而我却是第一次登临这一座曾带给我远方幻想的山。

有语云: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这句话我一直不解,不应该是"智者乐山"吗?山沉稳、静默,本身似思考的智者。山的静默,合于冥想;风声鸟鸣自是天籁,天籁宜对清音,晨钟暮鼓,古琴竹箫,才能添山一份清幽与空灵。所以,自古以来,庙宇尼庵,俱藏深山。修身悟道的智者,又有多少不是藏于深山呢?

返身进寺,古寺始建于唐贞观年间,后毁于战火,现由热心居士全新重建十年有余。寺庙整体四合而围,坐南向北,拾级而上,共有三进。虽则见过不少名山古刹,但也觉着这方寺气势雄伟、规整有方,是我所未曾预想到的。于各殿瞻仰,虔诚布施,与寺中住持小谈,知其来自黄山,与我同年肖虎。

山顶伫立、小憩良久,想着中午难得的小聚,留恋不舍,择另一边循阶梯缓缓而下。

想来有趣也令人不解,一座家乡的小山,因想着就在身边,随时可登,却始终未登。有几次计划了,也终是无果,还安慰自己:下次吧!许是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我们总是追逐着无数的远方,却往往忽略着自己的故乡。

这座山,这方寺,名不见经传,但她确乎有自己的名字——铜山、铜山古寺。

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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