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羿桀3:七印(2)

世界上一定會有這樣兩種人:將自己的憤怒全部宣泄不留的,以及吞下苦痛與不甘,日後加倍償還的。

而伊楠很清楚,自己是屬於後者。她手一拂過面前的水池,上面映出的畫面隨即消散,而她左肩上的紋身閃了閃微弱的光,也暗淡了下去。

她已經活了多久,伊楠自己也不記得了。她只大概記得,被作爲一個普通人類而投放到這個社會中,大概有二十幾年,而在此之前的千百個世紀的記憶已然逐漸模糊。

她一直在找的那個女孩,姐姐,她大概這麼叫着。在一開始的幾年裏,是她一直帶着自己生活。而在某一天,兩人終於分道揚鑣。

我尋找她幾年了?我自己也記不清楚。

來到這個叫做“避難所”的組織已經許多年了,在這期間伊楠一邊做爲他們的戰術指導和檔案記錄員而工作着,而最近幾年,她也利用組織的便利尋找着那個女孩。

“雪兒”。她記得她那樣稱呼這自己,而她的真名至今都沒有告訴過別人。

“還在工作嗎?”伊楠擡起頭,發現趙會哲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都半夜了,還不休息嗎。”他示意伊楠擡頭看看時間,她才發現自己在這裏已經待了大半天,而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

“啊,我還好。”伊楠理了理頭髮,將手邊的文件夾放回書架上後走向門口。“這幾天不是事情有點多嘛,我一忙起來就會忘了時間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就因爲這樣我纔會來找你。”趙會哲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大衣披在伊楠身上,“我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你也是才忙完順便路過的吧,你身上的試劑都沒擦乾淨。下次見女孩之前記得把自己打扮的乾淨一點,還有搭訕之前記得找個像樣的藉口。”伊楠嘴上這麼說着,但還是接過了趙會哲遞來的大衣,“而且你還當我是小女孩嗎,還要大人接送上下班的。”

“哎呀..總之就是不放心你啊。”趙會哲尷尬地笑笑,一邊檢查着身上試劑的痕跡。突然他意識到,身上這件衣服是他來見伊楠之前特意換的。當她反應過來時,伊楠早已不見了蹤影。

“還有,不要女孩子說什麼都信,男人自信一點更好!”走廊裏迴盪着伊楠調皮的聲音,趙會哲苦笑了一聲。“還以爲能約她出去走走...這小丫頭。”

“她心裏有事瞞着你,看不出來嗎?”一個聲音從趙會哲身後傳來,他驚訝地轉過身,發現馬匯凌居然也在。“而且我覺得你也有事瞞着我,可惜了我在這等了這麼久卻什麼也沒聽到啊~”

“醫生?你怎麼在這...”“你只記得她有工作,就忘了我們也有活要幹嗎?”馬匯凌白了趙會哲一眼,把躲在門後的黃馥悅拽了出來,“我們兩個爲了研究海砂的藥理和作用效果已經幾天沒閤眼了,也沒見你關心一句。

“就是就是,楊魁澤那個大直男都知道來給我們送喫的,你連問候都不說一聲,算什麼會長啊!”頂着大大黑眼圈的少女撅起小嘴,氣呼呼地發着牢騷。

“哎呀,是我不好,我承認最近有點分心了,但...”趙會哲急忙賠禮道歉,但話鋒接着一轉,“但我覺得伊楠最近好像一直在追查那個叫雪兒的人的下落,我懷疑她有什麼事揹着我們。這樣,你們兩個先去休息吧,海砂的事過幾天再繼續也不遲。正好我這一陣也要抽空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我怕...她會成爲我們和小丑開戰的導火索。”趙會哲咬咬牙,馬匯凌微微皺了皺眉頭,黃馥悅則顯得有些不安。

“沒關係的,這只是我做的最壞的打算。以她的性格,不太可能會做出這麼過激的行爲,而且僅憑她一人的話也沒能力動員太多人。”

“我只是覺得她有些反常而已,沒關係的。你們也回去休息吧。”趙會哲從兜裏摸出一根菸遞給馬匯凌,馬匯凌輕輕搖了搖頭。“小孩在這呢,不用了。”趙會哲就自己叼着煙,拍了拍馬匯凌後走開了。

“他倆沒關係嗎?”黃馥悅還是有些擔心,隨手摸了摸一隻從她口袋裏鑽出的小倉鼠。“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沒時間在乎這些事了。海砂的在避難所的作用已經逐漸擴散,如果我們不能儘快理清它的原理的話,這東西可能會要了人的命。”馬匯凌長嘆一口氣,拉起黃馥悅的手離開了大樓。“不過今晚先休息吧,已經這麼晚了。”

馬匯凌口中的“海砂”,是兩個月前楊魁澤和盧宣任外出執行回收任務時在一間實驗室裏意外得到的。海砂是一種淡金色的細沙狀顆粒,尚不清楚它的發明者是誰。當李曉龍翻閱資料後纔得到了一些關於它的信息。早在上個世紀末的時候,海砂的原料就被一批宗教的狂熱教徒發現,他們將這些沙礫當做他們神的恩賜而食用,果不其然發現它們有一定的成癮性;但同時帶來的也有類似於腎上腺素的效果,能一定地強化人的反應和力量。而李曉龍發現這次的海砂並非是最初被發現的那種,因此他認爲這批海砂是某些神祕人在原料上的提純。於是以身試險,親自服用了微量海砂。而得到的結果卻出人意料——海砂竟然能抑制紋身粒子的效果。

衆所周知,與其他組織利用紋身效果不同,避難所的初衷是爲了剝離紋身,恢復正常體質。對海砂的這一發現無疑激起了人們的興致,以至於避難所的科研人員——李曉龍、馬匯凌和黃馥悅全力開發它的潛力,並小幅度地在避難所內部發放。早先的時候效果還很明顯,紋身的消退效果很可觀。但在最近的一週裏,李曉龍的新發現讓三人心頭一緊:海砂並不是讓紋身的效果消退,而是逐漸減輕宿主對紋身的敏感程度,直到最後徹底淪爲紋身粒子的血肉宿主。說到這,李曉龍動了動手指,黑色的爪子猛地從指骨中突出,活性明顯比曾經要高;而李曉龍本就蒼老的臉上顯得更加憔悴。

此事一出,三人只得暗中報告趙會哲,同時全力開發海砂的解藥;另一邊繼續派遣楊魁澤和盧宣任追蹤海砂的研製者。而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伊楠又顯得有些反常,這讓趙會哲的壓力又多了幾分。因此,他不得不親自出馬,畢竟問題這麼多,挨個解決纔是唯一的辦法。而此時的趙會哲正跟在伊楠身後不遠處,他想看看這個時候沒有去往住宿方向的伊楠究竟要去哪裏。

“聽說明天又要出去做任務了,你身體怎麼樣了?還能打吧?”避難所的大型公寓樓內,一個高大身形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用繃帶包紮着左手,身後浴室內的淺藍色頭髮男人一邊清理着傷口一邊詢問着他的傷勢。雖然看起來他的情況要比站着男人的更嚴重,但他還是關切的問了問對方。

“我還好,倒是你能不能多少關心一下自己,今天你那條胳膊差點沒被砍下來吧?”高達男人咬斷繃帶,聽到有人敲門便順便走向門口。“我去開門...你好,找哪位?”

打開房門,一個小個子女人出現在他面前。“啊,這麼晚了還打擾真是抱歉...我是住在樓上的,我隔壁房間裏一直傳來很大的聲音,像是在砸東西,我有點害怕,想問能不能請你去幫我看一眼...”女人一臉驚慌,磕磕巴巴地問道。

“啊,我聽到了。你回去吧,我去就好了。”藍髮男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二人身後,但他的傷口顯然還沒太處理好,女人睜大眼睛被嚇的後退了幾步。“算了吧你,看給人家都嚇到了。我跟她去吧,有問題再聯繫你。”男人將他推回屋內,它也沒在推辭。“太謝謝你們了,明明受了傷還來幫我。"男人關上門,跟着女人走上樓梯。“對了,我叫任琳琳,你呢?”

“客氣了。我是楊魁澤,那人叫盧宣任。”楊魁澤這麼介紹着自己,但他同時也很疑惑。既然同樣是避難所的一員,這個叫任琳琳的女孩應該認得自己纔對,而他也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

算了,又不是會長那樣的大人物,沒人記得太正常了。楊魁澤拍拍腦袋,連續幾天的作戰任務不免讓他有些身心俱疲,而今天原本打算早休息的計劃又被打亂了。不過過去看看也無妨,這段時間本就人心惶惶的,萬一真出了什麼問題更麻煩。這麼一路想着,兩人來到了任琳琳房間所在的樓層。“就是這層,我領你過去。”任琳琳往前走着,果然如她所說,楊魁澤站在樓梯口就聽見像是有人在發泄一樣亂砸東西的聲音,心裏不免有些緊張。

任琳琳的房間在走廊裏面第二間,來到走廊盡頭,任琳琳指了指她隔壁最裏面那間屋子,裏面果然發出陣陣男人的喊叫聲和巨大的翻雜東西的噪音。“你退後,我進去看看。”楊魁澤把任琳琳護在自己身後,自己壓低身子輕輕地旋開房門漏出一道縫隙往裏查看。屋內,一個男人急躁地四處走動,一邊吼着翻箱倒櫃地找着什麼東西。果然不對勁。楊魁澤心想,握緊了拳頭,砰的一聲砸開了房門。“不許動!你是什麼人?在幹什麼?”

見突然來了人,男人也是一愣,隨後猛地向楊魁澤撲了過來,腿上同時迸出了黑色的液體。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楊魁澤並沒有大意。他一記勾拳將男人擊向身旁,順手抄起門口的櫃子砸了過去,但男人雖然中了這一拳,身子卻依然靈活,在地上打了個滾就閃身躲過了飛來的櫃子。“你先去樓下叫盧宣任上來,離這裏遠點!”楊魁澤關上房門,對門外的任琳琳喊到,但卻並沒有答覆。因爲害怕跑遠了嗎?顧不上許多,楊魁只得先對付眼前的這個男人。房間內,兩人靜靜地僵持着。一道月光劃過,楊魁澤終於看清了這男人的樣子:腿上的黑色液體不安地在他身上流動,軀幹亦有多處已被不同程度地腐蝕。是海砂的戒斷反應。楊魁澤立刻警惕起來,這也就意味着,眼前這個男人如果不能被及時治療的話,那他身上的黑色粒子就會要了他的命。一絲不安閃過楊魁澤心頭:不對啊,我們的劑量明明...似乎發覺了楊魁澤心不在焉似的,男人大嚎一聲,四肢並用向楊魁澤飛撲過去。沒來得及反應,楊魁澤被男人粗暴地撲倒在地,瘋狂地撕扯着。

“停下,我知道你是我們的人,我們能救你!”楊魁澤忍着痛意聚集紋身,他仍試着和男人溝通:雖然他知道男人命不久矣,但他仍不忍心對自己的同僚下手。但男人並沒有理會他,黑色的紋身逐漸侵蝕他的身體,攻擊也愈發狂暴。“好吧...這是你逼我的...”楊魁澤咬咬牙,一下子收回了全部紋身,將它們聚集在右側大腿上。

緊接着,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下方瞬間衝擊了男人的身體,將他狠狠地砸向天花板,然後又從上方將他拍向地面,緊緊地壓制在了地上。身後,楊魁澤緩緩漂浮了起來,他動了動身子恢復了平衡,然後慢慢落地。“在上面的人來之前只能先委屈你一會了。”他對着不知被什麼東西壓在地上的男人說到,“雖然你現在挺不好受的吧,但我還不能殺你。”男人在地上動彈不得,甚至連手都擡不起來,身上的粒子也全都轉移到了身下。

控制重力——便是楊魁澤的紋身能力,象徵着支配的皇帝。

可令楊魁澤沒想到的是,這個剛剛還發着瘋的男人,竟好像慢慢恢復了理智,嗚嗚地哭了出來:“給我...給我那個東西!!你是幹部,應該有很多的吧!求求你了...沒了那個我真的活不下去!!”男人哭喊着,顫顫巍巍的聲音裏滿是痛苦。

可怕的癮頭。楊魁澤打了個冷戰,接着從兜裏掏出手機給趙會哲打去。但電話那邊卻只有忙音,一直沒人接聽。也對,這麼晚了誰還不休息啊。掛斷電話,楊魁澤又給盧宣任打了過去,不多時便被接通了。

“喂?你還好嗎?那女孩有沒有去找你?”楊魁澤問道,但電話那頭卻只傳來盧宣任斷斷續續的聲音:“......琳琳......我這裏......好多人......”“怎麼回事??你倆在哪裏?”感覺事情不對,楊魁澤急忙問道,盧宣任有傷在身,而且聲音聽起來也很虛弱。“......找......趙會哲......有危險......”還沒等他說完,只聽一聲巨響,通話中斷。

媽的,到底發生什麼了!楊魁澤又急又怒,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盧宣任和任琳琳,但盧宣任又好像讓我去找趙會哲,是他有危險的意思?眼前還有這個癮君子,到底應該怎麼辦?

“那個女的...任琳琳...有問題...”就在楊魁澤焦頭爛額之時,地上承受着翻倍重力的男人卻掙扎着吐出了這幾個字。“是她...給了我那個東西...”楊魁澤感覺很奇怪,便解除了男人的倍數重力,俯下身來詢問:“任琳琳給你的海砂?怎麼回事?”

“對...海砂...那個藥,是她給我的,說是讓我配合她把你們引過來...”

糟了,上當了!楊魁澤急忙接着問他:“她要去哪?幹什麼?”

“別的我不知道了...但小心你們身邊,有很多人...都不對勁...”男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慢慢仰過身子,緩緩吐出最後一口氣。“這東西...不能留在世界上...”終於,停止了呼吸。

然後,男人身上的粒子開始瘋狂增殖,短短几秒就覆滿了他整個身體,開始消化着他的血肉。楊魁澤站起身後退幾步,作爲高級幹部,他是爲數不多的幾個被透露過海砂副作用最嚴重的後果的人——便是像眼前的男人這樣,被身上的黑色粒子蠶食殆盡。

他嘆了口氣,對着地上那一攤黑色的物質一揮右手,然後使勁攥緊了拳頭。隨着他手上的動作,粒子們也被重力壓垮了,最後在這小小的房間內炸裂開來。


“那之後的事,就沒必要再說了,任琳琳逃走了,剩下的也只是我們的災後重建工作。”水面再次歸於平靜,伊楠身上的紋身也暗淡下去。“不過我要和你說的事是,那四個人曾經是海砂最早的一批成癮者。而在一系列調查後,我們發現任琳琳就是改進了海砂的人,不過說來奇怪,這東西距現在已有百年以上的歷史,任琳琳改進這東西的動機和方法都不清楚,不過因爲她和海砂的關係以及這東西對那四個人特殊性,我認爲你應該先去找她。”

“至於雪兒,想必你也發現了,我們兩個很久以前就認識...不過這不重要,我知道你們和她也有在聯繫,所以關於我的事還請不要告訴她。”

伊楠說完又嘆了口氣,接着用帶着一絲歉意的語氣對郭羿桀說:“我知道對你來說可能一下子很難接受這些事情,而且我們確實麻煩你太多了...真的很感謝你。”

“哪有,我們就是專門收拾爛攤子的。”郭羿桀笑笑,“那我先走了,多謝。”

“嗯,有問題的話再來問我。再見。”

關上房門,郭羿桀長長出了一口氣。他其實想不明白爲什麼任何事情好像都能和自己扯上關係,自己的身世究竟有什麼是自己不清楚的,而這份責任又到底給他帶來了什麼。不過眼下還是要先找到那個叫任琳琳的女孩...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緊接着是巨大的震感。“什麼...”郭羿桀急忙喚出紋身,他知道很有可能是敵人來了。“警報,偵測到敵人入侵,非戰鬥人員立刻撤離。警報......”果然沒錯,不過對郭羿桀來說,這個時候進攻避難所無疑是自投羅網。沒有遲疑,他立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然而還沒等他擡腿,一道刺眼的光芒就伴隨着牆壁碎裂的聲音直直地從他眼前射過,待他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支散發着熾熱白光的箭從他面前劃過,直插入身邊的牆壁。他朝弓箭射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身着長袍的銀白色長髮女人漂浮在半空中,而她眼中閃爍着的白光也暗了下去。看見她左手手腕出有一把白光凝聚而成的長弓,郭羿桀明白了這就是這次襲擊的主謀,而她也正是三天前殺進避難所的叛逃的四位人員之一——“女祭司”凌沁。

“吾主復生在即,汝等何意拒之?”凌沁開口,說的卻是文言文,這對郭羿桀來說着實有些不友好。

“能不能說人話?”郭羿桀一頭霧水,將背上紋身凝聚成的蜘蛛腿化形成了烏鴉一般的翅膀。看到凌沁漂浮在半空中,他認爲這樣可能會對接下來的作戰有利。“還是說我把你打下來之後再說?”

“汝等愚者不可同吾而語。”凌沁搖搖頭,右手隨着眼中光芒的閃爍驟然多出了三支弓箭,顯然是要開戰的架勢。“吾必得七印。”言畢,右手拈弓搭箭,三隻弓箭一齊向郭羿桀射去。

“真他媽麻煩!”郭羿桀猛地揮動翅膀,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直直飛向凌沁射出的弓箭,而在接觸的一瞬間,他將翅膀包住身體,而後爆出的無數黑色觸手將光箭吸收了。

“暗蟒?”凌沁一驚,又製造出更多光箭,向着朝他飛來的郭羿桀接連射去。郭羿桀本想再次接住,但卻突然發現這次射出的箭有些不同,急忙調轉方向躲避開來。果不其然,光箭在地上一個個爆炸開來。不同的彈藥嗎,郭羿桀心想,但眼下在空中終究不是自己的主場,這樣下去只是被她放風箏,必須想個辦法引她去地面上。不過她是靠什麼飛起來的呢?

郭羿桀正在思考着對凌沁的戰術,卻突然發覺凌沁在前方消失不見了。正當他尋找的時候,突然感覺背後一陣陰風,急忙回頭後只見一根箭頭就在自己眼前。“糟…”沒等他反應過來,凌沁已然放箭。

郭羿桀從天上掉了下來,他不明白凌沁是怎麼做到的。但右眼的疼痛先一步傳來,郭羿桀忍住沒有喊出來,而他發現紋身似乎無法癒合這一傷口。不對,剛剛她左手的弓…和那時候不一樣…

郭羿桀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他覺得自己發現了凌沁的弱點,但還需要進一步確認。只不過,這次他沒有另一隻眼睛作爲代價了。“你這等愚蠢的人,還要眼睛有什麼用呢?”凌沁緩緩落地,也不再說着文言。“你認爲自己怎樣和‘女祭司’的智慧相比呢?”

“呵…終於說點我能聽得懂的了…”郭羿桀艱難地站起身,右眼一片漆黑,他在想這次戰鬥一定要留着講給以後的孩子。“不過下一次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他指指自己的左眼,“有本事就來把這個也弄瞎。”

“愚蠢。”凌沁嘆了口氣,右手中凝聚出一支散發着灼眼光芒的箭來,“盲目之人還如此頑固。”說罷,又在一瞬間沒了蹤影。

好…看準他的左手…郭羿桀擺好架勢,準備迎接她的攻擊。左邊!餘光掃到凌沁的一剎,郭羿桀猛地喚出紋身,在自己左側打下了那支箭矢。果然…我猜對了…這次是右前方!凌沁在他前面射出箭矢,這次特意選擇了郭羿桀右眼的視野盲區,但郭羿桀已經摸清了她的套路,操控紋身再一次折斷了箭矢。下次就是…

凌沁嘖了一聲,再次沒了身影。

我沒猜錯的話,一定是這樣的攻擊…同一時間,郭羿桀閉上了眼睛。聽她的聲音……

凌沁閃身出現在郭羿桀身後,左手握着箭矢狠狠向他的左眼刺去。而果然在她意料之中,這一次的攻擊沒有被閃開,她清楚地感覺到了手上傳來的柔軟觸感。

但下一秒,她突然感覺地面朝她的臉飛了過來。怎麼回事?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些箭其實沒什麼區別,你的力量在你的左手的紋身上吧?”郭羿桀緊緊攥着凌沁的左手,然後乾脆地將它折斷,接着把她摔向了地面。“你左手的弓和你閃現的能力都是紋身提供的,而你同一時間只能用一種。”

怎麼會?凌沁不明白。他怎麼會這麼快得出這種結論?

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躺在了地上,左手已然沒了知覺。

“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以前幾個老朋友的能力讓我能看清你的弱點吧。”郭羿桀收回紋身,對躺在地上的凌沁說,“不過我更覺得是你低估了我的分析力。”

“你所謂的智慧也只不過是一些小聰明罷了。”

小聰明?他說...這樣的智慧是小聰明???聽到這話,原本失去戰鬥慾望的凌沁突然感覺心底有一股力量湧了上來。我不能在這倒下…我的任務必須完成…七印必須被打破…!!!

“那我要帶你回去了,那個老頭正好要新樣本來着。”郭羿桀走向凌沁,“這眼睛怎麼辦…下半輩子不會要帶個眼罩了吧…”

突然間,一陣刺痛傳來。

“?”郭羿桀兩眼一黑,而凌沁站在他面前用盡全身力氣將一支箭矢刺穿了他的左眼。

“我說了,愚蠢的人要這眼睛有什麼用呢?”凌沁大口喘着氣,隨後後退幾步,發接着哈哈大笑起來。“我們...定會打破封印!!!沒人能阻止我們!!!”

“你媽的。”郭羿桀捂着流血的左眼,黑色的紋身逐漸覆滿他全身。“死到臨頭還耍小聰明是吧?”

凌沁的笑聲一點點變小,接着一股恐懼感驟然湧出。在他面前,那個男人正在一點點被黑色的粒子吞噬,無數蜘蛛腿一般的尖刺在他背後湧出,而纏繞在他腰間的武器也被黑色掩埋。

“準備好。”凌沁還沒來得及反應,只感覺重重的拳頭砸向她的面門。

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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