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漫人爲什麼這麼難? 從喫不飽到罵不停,有多難? 打破日漫包圍,國漫憑什麼? 漫畫版奈飛,第一難題在哪?

漫畫一生作品熱播在微博、知乎引起了漫畫圈和圈外人士的熱烈討論,一位叫角年千兆的漫畫作者的那句“幹什麼不苦,而漫畫家是離夢想最近的人,少年少女們一起來成爲漫畫家吧!”,這代表着一羣漫畫創作者的心聲;一位科技媒體人則說,漫畫圈在他心目中一直是非常有愛的羣體,看了紀錄片覺得還有更多的故事值得去挖掘,自己作爲漫畫閱讀者通過片子瞭解了這個羣體,可以讓自己更好的去理解他們的作品。


紀錄片裏的一些片段讓人記憶深刻,在海口的一家海底撈裏,一個月收入千元的女服務員青青很少引起專心在火鍋裏覓食的顧客多看一眼,而在某漫畫平臺上,她卻在渴望自己的漫畫能早一天擺脫不被人看到的命運。


在第一部中國當代漫畫家生態系列紀錄片《漫畫一生》中,類似服務員兼漫畫家果果這樣在追夢與困難中掙扎的人物還有許多,哪怕功成名就者如丁冰、在成爲首位在中日兩國同步連載作品的知名漫畫家後,卻在2010年代漫畫低谷中一度抑鬱、放棄和懷疑自己活着的意義,卻最終在2016年重執畫筆……

“漫畫對於你來說意味着什麼?”成爲了整個紀錄片裏的一句“天問”,這份“艱難苦恨繁霜鬢”的國漫人跋涉之旅中,新希望也在艱難的綻放。


從喫不飽到罵不停,有多難?

國漫人爲什麼這麼難?導演範儉的鏡頭冷冽而平白的白描出了國漫行業的現狀。

從僅憑一個預告就衝上微博熱搜,到一句“雖然很艱難,但我就是喜歡畫漫畫啊!”的心聲回答國漫人的堅守初心,透過鏡頭,人們猛然發現,那些帶給無數人歡樂的漫畫的執筆者自己卻在負重前行。

在許多人眼中,祝耕夫是一個漫畫界的成功人士,還被冠以恐怖漫畫大師、中國的“伊藤潤二”等諸多頭銜。然而,光鮮的背後也有堅忍:恐怖漫畫的創作尺度問題,幾乎無法從小衆中破圈的難題,讓他的焦慮越發明顯。


不過,比起青青爲畫漫畫北漂多年而未收穫一分錢,只能回家鄉打工、先填飽肚子來支持理想來說,祝耕夫總歸是在幸運者的行列中。

曾有平臺在2021年披露過數據,誕生了一批年入超過500萬的頭部作者,並實現旗下籤約作者平均月收入達到53604元。

但簽約作者總數也不過數百,更多的國漫作者則更多的依靠理想和信念堅持着。

“平臺倒閉了、失業了”“可能生計的事情會讓我比較煩吧”諸如此類的話語,在更多的國漫作者口中成了一種習慣。

即使抵達頭部,也只是在漫畫家羣體裏“高薪”而已。曾有人根據近年一個作家排行榜的版稅情況做了計算,發現網文榜上唐家三少一年收入,就遠超國產漫畫榜前十漫畫家收入的總和。

更多的時候,心懷夢想的創作者們最大的難題卻不是生計,而是面對迷茫。

2019年8月,漫畫《甜蜜取向》留下了滿屏的問題匆匆完結,這部漫畫的作者雪梨則和平臺解約,轉型成爲美妝博主。

原創很難,是大多數國漫作者共同的聲音。

出道10餘年的國漫作者左小翎因日漫而結緣,其參與創作的《南煙齋筆錄》還被改編成影視,主演是劉亦菲和井柏然。然而,看似成功的她也表示,從雜誌時代變成移動端後,創作週期從雜誌時代的月更變成了周更和日更,質量下滑在所難免,更新慢了,還會在評論區收穫謾罵。

於是,過去沉下心去查證各種資料進行創作的狀態不再。焦慮,“隔壁”網文界日更萬字的毛病,傳染到了國漫身上。

打破了中國漫畫家在日本當紅雜誌獲獎爲零的紀錄、兩度斬獲日本集英社新人獎的肖紅宇在面對鏡頭時坦誠,一直在努力調整自己適應時代變化。

離去了一些人,但堅守下來的人更多,還有迴歸的。例如那位轉型美妝博主的雪梨,就在停更一年半後重開連載。

在壓力下堅持,尋求自我突破,這羣堅定地理想主義者們,在艱難中堅守着自己的夢。

打破日漫包圍,國漫憑什麼?

國漫作者的堅守,源自於希望不再若隱若現。

傳統的漫畫市場格局是日漫和美漫分庭抗禮,但在移動互聯網時代,這個格局在2020年代初始,就發生了鉅變。

變化最大的莫過於日本漫畫市場。有數據統計,2020年上半年,日本數字漫畫市場規模約95億元,其中Piccoma市場佔有率高達47.8%,打敗了集英社、小學館等老牌日漫出版社,並進入全球iOS&Google Play非遊戲類App收入前十,成爲唯一的漫畫應用,當之無愧的全球最賺錢漫畫平臺。

更關鍵的是Piccoma其實是一個韓國應用,且在當年度,Piccoma發佈的平臺閱讀量TOP 30中,有22部來自韓國。

日漫在本土被擊敗,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是條漫的出現。

從頁面的左上到右下閱讀,配合目光的移動,以分鏡製造親臨感,是日漫在紙質漫畫時代的殺手鐗,即頁漫模式。而在數字漫畫時代,這種閱讀習慣很難適配智能手機的體驗。

於是,條漫出現了。至上而下閱讀、相同頁數的情況下表達內容更少而圖畫更多,條漫的繪畫特點打破傳統漫畫分鏡方式對內容和繪畫的桎梏,也更加適應移動互聯網的碎片化閱讀習慣。此外,被分鏡難題束縛的漫畫創作,也因此降低了門檻。

這幾乎和國產手遊進擊全球市場獲得成功的原因如出一轍:其他地方沒有,自己先行一步、且發展多年走向成熟,從而實現突破和顛覆。

而在國漫之中,條漫的普及之路甚至早過韓國。

2014年12月,漫畫家陳安妮發表了一篇名爲《對不起,我只過1%的生活》的漫畫文章,文末結尾的一句煽情話,告訴大家“快看漫畫”誕生了。

這個當下已經和國漫劃上等號的平臺,從創建伊始就貫徹着陳安妮作爲漫畫家的洞察:只做彩色條漫,不做黑白頁漫。

結果顯而易見,2019年,快看漫畫用戶數達到新的巔峯,月活4000萬,用戶1.7億,領先於騰訊漫畫、嗶哩嗶哩、有妖氣漫畫等實力玩家,穩坐漫畫平臺頭把交椅。也是在那一年,騰訊宣佈1.25億美金投資了快看漫畫。

2年後,2021年夏季,這一記錄翻倍:總用戶超過3.4億;總月活超過5000萬,超過市場第二名到第六名總和;市場佔有率超過50%;Z世代用戶佔比90%-94%之間;實現盈利,總收入規模每年增長50%以上……

指數級的增長背後,是模式上對創作者創造力的解鎖,以及受衆接受需求的爆發。在風口之上,快看則通過條漫大賽,每年發掘培育近1000名新人,創作作品超1000部。此外,海外市場上,快看推出的《超能立方》《啞奴》《一代靈後》《谷圍南亭》等國漫作品也分別登上了日本、英語圈、越南等榜單前列。

機會屬於所有國漫作者。

從業20年、經歷了幾年的自我否定和抑鬱狀態後,丁冰在2016年重拾畫筆,在面對《漫畫一生》的鏡頭,她坦言,逐步適應互聯網連載及條漫創作,對她是很大的跨越。

漫畫版奈飛,第一難題在哪?

2021年,奈飛通過劇集《魷魚遊戲》在3季度淨增438萬付費用戶,一舉扭轉付費用戶遞減的局面,也使得國內的優愛騰芒找到了轉型的方向。

事實上,在漫畫領域,奈飛模式同樣有效。

如Piccoma的頭部爆款漫畫《我獨自升級》,從2018年開始連載,不到2年時間,日本用戶付費就超過了585萬元……

然而,此刻在國漫之中,要想成就漫畫版奈飛,讓創作者和平臺快速起飛,僅僅靠條漫這個打法,顯然不夠。

中國移動互聯網領域許多行之有效的技術和經驗,正在國漫崛起中被參與者們大量“拿來”。

長視頻平臺使用AI來高清還原經典影視,在國漫平臺上則有AI上色、AI翻譯等技術,減少了人工創作、加快產出頻率。

人工智能還深度參與到幫助創作者理解市場上來,公開資料顯示,在快看漫畫平臺TOP 30中的作品裏,有60%接受過AI輔助。在今年4月1日,快看APP視頻號推出了一款針對AI輔助的未來概念視頻,在視頻中喵星人成爲了一名漫畫家。

動態漫畫則可能成爲條漫之後,又一個可能顛覆漫畫創作模式的方向。

這一從短視頻打法中借鑑過來的表現形式,以漫畫爲基礎,經過技術處理,賦予漫畫人物或事物動態效果,再輔以音樂、聲效,可以極大地增加畫面表現力,《通靈妃》《帝王側》《斗羅大陸》等IP都曾經通過這一方式快速出現在屏幕之上。

而讓抖音和它的海外版大放異彩的算法推薦,也在同爲內容分發模式的國漫平臺上得到應用。

2019年,快看陳安妮宣佈要用算法來分發漫畫,其依仗則是公司員工的半數爲技術工程師,而其結果是讓讓創作、內容分發和IP運營都能更加精準、高效。

特別是對於類似走恐怖漫畫路線、受衆小衆而特殊的祝耕夫等國漫作者而言,作品創作時害怕找不到讀者、作品發佈時害怕“羣發”帶來用戶不適和網暴的焦慮,無形中被慢慢消解了。

如何用技術最大程度的解決國漫創作者的焦慮、更好的適應超新Z世代漫次元粉絲的視覺需求?這個橫在國漫崛起面前最大的難題,或許正在逐步找到最優解。

作者:張書樂 人民網、人民郵電報專欄作者,互聯網、遊戲產業分析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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