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安局的院落裏一片沉寂，枝葉茂盛的梧桐樹遮天蔽日，金色的陽光透過縫隙照射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道光柱。
王思宇駕駛着汽車剛剛駛進大門，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與車擦肩而過。
“高局！”王思宇猛地剎住車，把頭探出車窗喊道。
那人並不理會，徑直出了大門，轉眼消失在人流之中。
王思宇愣了愣神。他與高副局長相處了八年，儘管他臉上戴着墨鏡，換了身衣服，但也絕不可能認錯人。
王思宇迅速把車倒到門衛的跟前，急切地問道：“哨兵，剛纔出去的那人是誰？”
“是高副局長。麻煩你把車子挪開，門口禁止停車。”
王思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猛地踩下油門踏板，越野車咆哮着衝進了院子。坐在一旁的趙亞東似乎想起了什麼，昨晚在姜楠辦公室打呼嚕的人會不會是他呢？
保密條例裏明文規定，“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停好汽車，趙亞東與王思宇一前一後走進了辦公樓。忽然，廊道拐角處竄出來一個人，差點兒與趙亞東撞個滿懷。
“趙組長？對不起，內…內急。”
趙亞東看清來人是專案組的景耀波，皺了皺眉頭，繼續朝着樓上走去。
“臭小子，還不快去。等會我再收拾你。”跟在趙亞東身後的王思宇見狀，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邊走邊小聲地訓斥道。
局長辦公室的門敞開着，老遠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菸草味。
“報告！”趙亞東見姜楠沒在辦公桌前，輕輕敲了一下房門，隨口喊道。
“吱嘎…”
拐角處的衛生間門開了，姜楠從裏面走了出來，溼漉漉的臉頰上掛滿了水珠。
“噢，是兩位干將回來了。咱們不囉嗦，直接說結果。看，困得我眼睛都睜不開了。”
趙亞東這才發現姜楠的雙眼佈滿了血絲，下方的黑眼圈都快趕上了大熊貓。他不敢耽擱時間，便把馬傑彙報的情況重新複述了一遍。
聽完彙報，姜楠的臉頰上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佘珍祥的私自行動出人意料地演變成了一個潛伏行動，都說‘藝高人膽大’，看來一點不假，這小子還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姜楠走到辦公桌前，拾起菸缸中的半截菸頭，重新點着火深吸了一口，擡手猛地拉開了窗戶上的遮光簾。
明媚的陽光隨之照射進來，屋子裏一下子亮堂了許多。王思宇眯了眯眼睛，憂心忡忡地說：“姜局，蘇林的事下一步怎麼辦？時間一長，他的身份肯定會穿幫的？”
“是啊，您看用不用請羅書記打個招呼，免得我們去派出所要人，泄露了這次行動計劃。”趙亞東不自覺地接過了馬傑的話茬兒。
姜楠瞧了一眼牆上的石英鐘，神情嚴肅地說：“昨晚的行動，雖然完成了佘珍祥同志的安全覈查任務，但也暴露出工作紀律的隨意性，打亂了原計劃，現在很可能已經引起對方的注意。
俗話說‘紙裏包不住火’，應急中心那邊或許就是泄密源頭，亡羊補牢 猶未遲也。應該與當事人簽訂保密協議，以法律形式約束他嚴守祕密。
至於蘇林的問題，還是順其自然的好，我們去派出所領人或者懇請羅書記打招呼，都是泄密的一種形式，本質上沒有區別。如果是蘇林發現了他們的祕密而引發衝突，自然還會有後續動作，我倒要看看有多少條魚兒急着浮出水面？”
忽然，樓道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着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馬傑風風火火一頭闖了進來。
“姜局、趙組長、王處…我們被騙了。蘇林根本沒有去派出所，他現在人民醫院急診室搶救呢……”
“什麼？蘇林受傷了？”王思宇驚訝地問。
馬傑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一氣喝完，這才把派出所的來電內容講述了一遍。
辦公室頓時安靜下來，瞬息萬變的事態讓大家面面相覷。
“既然通知家屬去醫院，說明蘇林的傷勢已經危及到了生命，我先趕往醫院瞭解一下情況。馬傑去接蘇林的家屬，王處長去應急中心籤保密協議，順便聯繫一下雙井工商所，摸摸餛飩攤老闆的政治背景。姜局…您就在家坐陣指揮。大家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沒？”趙亞站起身，果敢地下達着命令。
“蘇林同志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直系親屬，黨組織就是他的親人。趙組長剛來東海面生，以蘇林表哥身份與郭佩敏一起前往醫院探視。記住啊，一定要做好安全保衛工作，防止不測事件發生。
另外，今晚‘石老人’風景點有一場跨國毒品交易，初步判斷與龍灣花園有關。我懷疑他們把蘇林送到醫院，意圖是在轉移警方的注意力，漂白龍灣花園的案發現場。
馬傑對龍灣花園比較熟悉，繼續負責監視那裏，密切注意羅然的動向。景耀波負責監視蘋果報社，其他人就按趙組長說的辦。
從現在起，執行任務期間必須佩戴槍支，如有風吹草動，立刻向我彙報。”姜楠揉了揉紅腫的眼睛，鐵青着臉補充道。
“等等，剛纔我還沒來得及彙報佘副組長的情況。他現在被羅然聘爲龍灣保安部武術教官，於小微的家就是拍照現場，她本人就是我們要找的泄密照片拍攝者。”
“太好了！沒想到這麼快就鎖定了嫌疑人。”王思宇興奮地說。
“於小微是於天齊的女兒，羅然是於天齊的養子，於天齊或許纔是我們要找的人。”趙亞東不以爲然地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提醒道。
“一口喫不成胖子，慢慢來。於天齊那邊我早有安排，回頭再說。大家抓緊時間行動吧！”
出了辦公室，趙亞東細細回味着姜楠最後的那句話，心底不由得泛起陣陣波瀾。於天齊那邊早有安排？高副局長不是在家休養身體嗎？爲何深夜來訪？難道他在執行一項祕密任務？
“趙組長，我姐夫王華在人民醫院急診科，如果遇到困難可以找他幫忙。”王思宇拽住趙亞東的胳膊，悄悄地說。
趙亞東點了點頭，剛要詢問一下蘇林的基本情況，局辦祕書叢大航拎着兩袋子早點迎面而來。
“趙組長，別走呀，我給大家買來早點了。”
馬傑早已飢腸轆轆，聽說有喫的，立刻湊向前，嗅着袋子裏散發出來的香氣，饞得直吧嗒嘴。
“謝謝叢祕書，我倆都喫過飯，一袋子足夠了。趙亞東接過早點，轉身遞給了馬傑，而後揮了揮手，急匆匆地向樓梯口走去。
叢大航擡手扶了一把鼻樑上的眼鏡，凝視着他們疲憊不堪的身影，耐人尋味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