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北邊來

風從北邊來,呼嘯着捲起一堆堆落葉,拋向天空。金黃色的葉片極不情願地在空中旋轉,它們一定是不捨得離開它們的根,它們的願望是“化作春泥更護花”,是夢想着成爲明春枝頭的新芽,卻被風無情地捲走,不知漂泊何處。

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首詩——“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杜甫的詩,幾個句子,就道盡詩人在秋風中的愁緒滿懷。此時的我,搜腸刮肚也描述不清這風吹落葉帶來的紛紛思緒。

風從北邊來,夾雜着絲絲冷雨。秋雨的氣息除了涼,還是涼,少了春雨中泥土的芬芳,更沒有盛夏雨中花的清香。涼涼的雨滴打在落葉上,聲音格外悽清。秋天真的不適合聽雨,因爲淒涼感太濃了。尤其還有這樣大的風,雨滴的聲音透着幽怨。你總會想起顰兒的《秋窗風雨夕》——“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雨助淒涼”……

風從北邊來,撐着傘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他王嬸子,今早上你去沒去早市看看,豆角是不又漲價了啊……”“明早我招呼你,咱倆去買大白菜吧!早市大白菜可好了,各個菜心都壯得邦邦的……”“咱倆能買幾棵菜?拿不動啊。還是讓孩子們去買吧!”“可別提了,你說現在的年輕人啊,過日子多不着調,晚上半宿半夜不睡覺,還上早市?晌午歪了都不起來呢……”隊伍裏有倆老太太隔着距離,在大聲地嘮閒磕兒,斷斷續續的被風吹過來,讓人感慨這就是現實裏的柴米油鹽,這就是現實中的家長裏短……一旁的九零後小美女說:“如果生活只是這些閒言碎語,婆婆媽媽,日子將會多麼地枯燥無聊啊。”她一邊說,一邊無奈地擡頭看了看天。也許,她說的枯燥無聊,就如同此時風中的天空,灰濛濛的,看不清底色……可是,這就是最普通人的市井生活啊。哪有那麼多的風花雪月,詩和遠方,日子,大多都是在平平淡淡中度過。一年四季,一日三餐,看似乏味,卻也別有滋味吧。

風從北邊來,雨滴模糊了視線。綠化帶裏的海棠樹,已經只剩下乾枯的樹枝,在風雨中搖曳。那些春天妖嬈的花兒,那些初秋豐碩的果實,都已變成曾經。光禿禿的樹枝上,只剩下孤零零地幾片乾枯的葉子,在風中搖曳。如果是春風十里,杏花微雨,就是另一種的心情吧。春天總是讓人充滿希望,和煦的風裏,心底裏的雀躍會同枝頭絢麗的花兒一樣綻放。秋風秋雨,落葉飄零,心底裏升騰起的還是“枯藤老樹昏鴉”般的蕭瑟感。

風從北邊來,帶走了春天的燦爛,夏天的繁茂,也必將帶走秋天的斑斕。接下來將是冬天的寒冷,和雪花飄飛。不由得感慨這一年,又是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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