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語閒言五十八之黑枸杞

        我真正留意到黑枸杞還是在前些年時一公斤幹黑枸杞價值上千塊錢時,那些日子的冬天裏老見父親從地上轉回來時胳肢窩裏夾着幾根白刺條,說是枸杞苗子,一根值兩塊錢,老值錢了,還說好些人專門往更遠的地方去挖枸杞苗子,我不由張大嘴巴,野生的肯定有保護生態的作用,濫挖濫採能行嗎?父親嘆一口氣,可不是麼,到處都是坑,來年春天風起時肯定又是漫天漫地的沙土,不過見有公家的人在攔擋。那價錢實在是誘人,父親又不忘嘟囔。

        我們這裏把黑枸杞可不叫黑枸杞,而是叫黑(he念去聲)籽兒,至於爲什麼這麼叫,大概是黑枸杞果實成熟時紫到了發黑,裏面的籽兒不少吧。小時候的夏天裏,每每去我家地上找母親時,或見地埂上或在路邊的鹼灘裏的黑籽兒成串成串地掛在刺杆子上,我都會揪一把回來,去了蒂,拿黑籽兒的汁水當顏料使。我家地邊溝渠的閘門上、磚溝裏常有我的“傑作”,當然了,不知道使用毛筆畫畫的我直接拿着黑籽兒作畫使得我的手整個七八月裏幾乎每天都有黑籽兒汁水印跡,剛開始時,母親還會責罵我姑娘家家的成天甩兩隻黑手也不知道丟人,後來見我喜歡玩弄那個,也就看之隨之了,只是叮囑我別隨便喫那東西,但是爲什麼不能喫,母親沒說。現在想來應該是她擔心打出生身體就羸弱的我有任何的閃失,母親壓根兒不知道黑枸杞有保護視力、補充營養的功效,更不知道黑枸杞中含有蛋白質、脂肪、糖類、氨基酸、有機酸、生物鹼、維生素C、維生素B1、維生素B2,還含有鈣、鎂、銅、鋅、錳、鐵等礦物成分,如果母親懂這些的話估計只要有空都會去採摘黑籽兒逼着我喫這玩意兒了。許是人的天性好奇吧,越是不讓乾的事我越想試試,我偷偷地嘗過黑籽兒,味道微微有點甜,還有點澀酸,不是我喜歡的味兒,自嘗過以後我就再也不喫那東西了。

        直至現在,黑籽兒的價錢聽起沒那麼玄乎了,雖然有中醫給我推薦說是黑籽兒非常適合我這樣的老是熬夜、用眼過度、且是不給糧食增光添彩的人;也有朋友給我介紹黑籽兒可直接泡水喝,可與紅棗一起泡水喝,還可以與銀耳紅棗一起煮粥,是補養身體的好東西,奈何喝習慣了白開水的我見不得開水裏夾雜着亂七八糟的東西,任由罐子裏的黑枸杞長出了細細的毛;近乎是知天命的年紀了,我也沒有想過如何去養生養生,愣是喜歡白粥,一看到粥裏紅的黑的綠的東西時肚子馬上就飽了,終是讓黑枸杞沒能進入我的腸胃。

        有朋友笑我天生的窮命,這點倒是像黑籽兒。想想也是哦,黑籽兒分佈於高山沙林、鹽化沙地、河湖沿岸、幹河牀、荒漠河岸林中,爲我國西部特有的沙漠藥用植物品種,適應性很強,能忍耐三十多度的高溫,耐寒性亦很強,在零下二十幾度下無凍害,耐乾旱,在荒漠地仍能生長。黑籽兒是喜光物種,全光照下發育健壯,在庇廕下生長細弱,花果極少。對土壤要求不嚴,耐鹽鹼,耐乾旱,常生於鹽鹼土荒地、沙地或路旁。而我呢,不僅隨遇而安、安時處順,還與世無爭、樂無知命,甚至有時候給點糖就甜,尤其是自腰病手術之後,有朋友氣我頹廢墮落、不思進取,純粹就是一佛系老太太,完全沒有了以前的樣子。我則呵呵一笑,幾次都快嚐到孟婆湯的人了,隨緣吧。因而,閒暇空餘的時間裏,回母親那裏去時,我都會看看戈壁灘上、鹽鹼地裏、沙土塊裏的黑籽兒,不爲別的,只爲看看她們身處惡劣的環境裏仍然是一副淡然從容的樣子,有時在超市裏看到包裝極其精緻的黑籽兒,反倒沒了興致,覺得索然無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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