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們欠彼此的一句開始

文|白鷺

01

認識王連飛的時間很久了,大概是我上初一的上學期,我在102班,他在我們隔壁的12班。

那時候,我和他並不熟,因爲兩個班之間僅僅一牆之隔,所以我認識了他們班的姜中華,後來才知道,他們倆是小學同學。

初一下學期分班,我因爲學習成績跟不上,就被分到了普通班,意外的是王連飛也在這個班,而姜中華在12班。

那時候的我,有一種奇怪的想法,誰和我經常在一起打鬧,就會對誰有好感,就這樣我寫了第一封情書,讓我們班的李佳磊幫我送去了12班給姜中華。

李佳磊也是他小學同學。

早戀,萌生在我的13歲,我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是愛,就幻想着一生一世一雙人。

就這樣靠着書信度過了兩個月,我突然不想繼續了,就寫信讓王連飛幫我送去給姜中華,之後,就沒有再和姜中華有過什麼聯繫。

這十幾年來,我們的交集幾乎爲零。

甚至都有點以這段感情爲恥,以書信開始的感情,似乎都不能叫感情。


就像小孩玩過家家一樣,開始的時候很簡單,放棄的時候也很輕鬆,我甚至都沒有一丁點難過。

初一下學期,在混亂的班級,一向以成績好自居的我,也變得越來越墮落。

和一幫不愛讀書的同學,成天喫喝玩樂,學業也因此而荒廢了。

我就被老師分到了靠後的位置,上英語課睡覺,數學課逃課,那時候總以爲時光很漫長,卻未曾想再次回憶當初已是十多年後的今天。

02

上初二時,我們班開始出現了很多同班戀。男生女生一下課就在一起打鬧,我和王連飛依舊沒有任何交集。

直到初二下學期開學一段時間後,我才注意到他。

最開始常和我打鬧的是趙懷輝,他是一個典型的搞笑男,經常會在班裏冒出一句話來,把大家都逗笑。

後面聽他說,王連飛是他一個遠房表哥,他就經常在班裏叫:“老表”。(雲南這邊稱呼表哥的方言)

我不知道爲什麼趙懷輝會關注到我,而我對他更多的卻是同情。

他有着和我一樣的原生家庭,他纔出生幾個月,媽媽就走了,之後就靠父親和奶奶的撫養長大成人。

剛好我表姐嫁到了他們村裏,表姐就和我講了他的身世。

他經常遇見我,就會逗我笑,小女生的矜持也會不自覺地產生好感。

初二下學期,我生病住院一個星期。闊別校園一週,回去上課時,總感覺陌生極了。

剛走到教室門外,我就看到趙懷輝在叫我,我沒理他。

那天晚自習,我總感覺有人朝我丟紙條。可我回頭的時候,又沒發現“可疑人員”,趙懷輝正中規中矩地坐着。

初二就這樣度過了,直到升初三。

我和王連飛的故事纔開始。

上初三一個月左右,正在上晚自習的我,收到了一封情書,情書夾在課本里傳過來,我看課本上的名字是趙懷輝。

我回頭看向他的時候,他指了指王連飛,他說是他寫的,而王連飛一言不發,故作深沉地埋頭寫作業。

打開情書,上面的字跡確實是王連飛的。

“我喜歡你。”

女孩子的直覺讓我覺得有點不可理喻,但有個男孩子跟自己表白,我的心底又是高興的。

但我還是在紙條上回復了一句:“請另選芳草。”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03

我們班談戀愛的人越來越多,全部五十多個學生,大概有二十多個人是談戀愛的。

很多人,其實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談戀愛,更多的只是盲目的跟風。

沒幾天後,老師調座位。

王連飛和呂志權成了同桌,就坐我的旁邊,因爲教室擁擠,老師就讓我們把兩排桌子擠在了一起。

趙懷輝就坐在了我後面,他的同桌是褚紅進,褚紅進關係和我也還可以,我還認了他當哥哥。

慢慢地,我和王連飛越走越近。在上課的時候,他會撩我的頭髮,會在上課時和我一起竊竊私語。

趙懷輝就經常說,他老表喜歡我。

十一月份,剛剛入冬。

我圍着潔白的圍巾去上課,剛走進教室,就看見他們幾個男生圍在一起像是在議論什麼事,當我走到講臺的時候,他們看着我笑了起來。

我漫不經心地看了他們一眼,隨口說了句:“有病”。

那天早上是上英語課,沒多久,夾在英語課本里的情書還是在英語老師嚴肅的氣氛中遞到了我手裏。

上面寫着那句:“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開心地寫下了兩個字:“願意。”

沒幾分鐘後,課本又傳了過來,上面寫着“不願意。”

我百思不得其解,又問爲什麼,他又寫了一些空話,說什麼不想害我,讓我好好學習之類的話。

我頓時就覺得自己被戲耍了,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他又繼續傳紙條過來,一個勁地道歉。

04

下課後,我沒去做早操,趴在桌子上哭。

那時候我們班的男生女生都流行在手臂上用小刀割手背,我瘋狂地用小刀猛刺自己的手臂,頓時間血流不止。

王連飛也沒有去做早操,他一邊做作業,一邊看着我。

他寫紙條給我,我連看都不看,就直接撕碎了扔向了窗外。

15歲時的感情,我目中無人,高傲得連頭都不願意低。

但其實,我是喜歡王連飛的,也正是因爲自己真心實意的喜歡,他這個人,無論過了多久,我都不曾忘記過。


奈何,那個年紀我不懂他,他也不懂我。

放學的時候,他讓褚紅進來轉達我,讓我放學等他一下,有話對我說。

我剛開始不願意等,後面在同桌段玉蘭的勸說下,我同意聽他解釋。

終於捱到放學了,因爲是早戀,所以我們是偷偷摸摸地約會,直到老師同學全部走完,我們纔敢走在一起。

我沒想到的是,這會是我們這一生最後一次面對面地交流,此後,我們竟然會錯過一生。

他難受地看向我:“你不要再劃自己的手了,對不起,我沒想到後果會是這樣。”

我擡起頭:“嗯。還有什麼說的嗎?”

“如果我現在重新和你說在一起,你會同意嗎?”

我聽到這句話,心口還是愣了一下,但礙於面子,我還是大大咧咧地說了句:“不願意。”

然後和段玉蘭大搖大擺地走了。

我要是知道這輩子都和他沒有交集,我當初就不會說這些違心的話。

04

就這樣,我們成爲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們的關係不再像之前那麼好了,也沒能更近一步。

所有人都覺得我放下了,但奈何只有我自己沒放下。

我就是喜歡他,沒有理由的喜歡。

中考體育,倒黴的我還來了例假,考試的那天,我實在是跑不動了,但還是拼盡了全力,最後50分的總分考了48分。

跑完後,我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同學幫我買了兩瓶葡萄糖,讓我喫下去,這纔有了精神。

我坐在樹腳休息,剛好看見王連飛和褚紅進,褚紅進看到我就很關心地走過來問我好點沒,而王連飛一言不發,只是站在一旁遠遠地看着。

我多希望他能主動過來關心我,但都沒有。

初三下學期,快畢業了。大家都很忙,忙着考試、忙着談戀愛、忙着寫畢業紀念。

我偷偷哭過幾次,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如今十二年過去,依然如鯁在喉,恍如昨日。

那年,我家庭變故,以爲上不了高中,擔心再也見不到王連飛,我就讓他同桌呂志權幫我將同學錄拿去給他填,纔有了他家裏的電話號碼。


那時候同學裏有電話的太少了,大部分都是家裏父母的,我記的號碼是王連飛父親的。

中考前幾天,我故意想氣王連飛,就想找個人談戀愛,陳必江幫我拉紅線,目標對準了“王海宏”,王海宏成績還可以,是我們班公認的學霸。

他理科類的成績還可以,但語文成績卻一般,陳必江去和他說了之後,他立馬就同意了,沒談過戀愛的小男生對我一往情深。

第二天早上上課,就給我買了早餐。

男同學調侃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幾天他開心得像個孩子,晚自習就和我同桌潘家秀換座位,來和我一起坐。

夏天的校園,熱極了。

教室裏沒有空調也沒有電風扇,炎熱的天氣加上中考前的緊張,讓一羣荷爾蒙無處安放的少年開始躁動。

和王海宏相處了一天之後,我就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我寫信給他,結束了這段關係。

從那時候起,我就明白,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真的就是煎熬。

很快,中考結束,拍完畢業照的那天下午,在學校的青香樹下,王連飛回頭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這場躁動的青春終究還是落下了帷幕。

05

考完試,大家邀約着要去王連飛家喫飯。

當約到我的時候,我有點猶豫,就讓潘家秀幫我問問他,我可以去嗎?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之後,我還是很開心的。

但那幾天,我正要趕赴江蘇和我媽第一次見面,我就沒去了。

其實,如果我推後一天去江蘇是完全可以的,我爲了製造離別的氣氛,騙了同學,和他們說我要提前一天去昆明坐火車,其實他們去聚會的那天,我還在家裏。

我委託潘家秀幫我轉達王連飛,問他還能不能在一起。

當晚,潘家秀就給我回電話了。

電話打到了我爸那裏,是我爸讓我去接的。

“我問他了。”潘家秀說。

“那他怎麼說的”。我迫不及待地對潘家秀說。

“我問他你說還喜歡他,還可以繼續嗎?他就是不回答。”

“哦,我知道了,謝謝你,秀。”

帶着遺憾,我離開了雲南。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上高中,在我媽那邊穩定了下來之後,我開始用我媽給我的零花錢去外面的電話亭打電話。

長途電話每次一打都是三四十分鐘,我鼓起勇氣打了一個電話給王連飛,是他爸爸接的,本來我打算親口對他說我的心裏話。

但很不巧,他不在家。

這麼多年了,我時常在想,如果那個電話他接到了,會不會現在的我們就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

但人生沒有如果,有些事過了那個時間點,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樣子。

我的人生是個悲劇,原以爲找到我媽之後可以苦盡甘來,因爲要讀高中,所以我媽不想供我上學,像踢雪球一樣就把我踢給了爸爸。

我又回了老家上高中。

開學的時候我居然發現王連飛也在,而當時和我們關係好的趙懷輝和陳必江都去了別的學校讀書,留在三中的只有我和王連飛。

高中我們沒在一個班,文理分科後,我讀文,他讀理。因爲高中部學生少,所以我們經常碰到,高三的時候,他們班就在我們隔壁。

我們雖然在一個學校,但是一句話也沒有再講過,成爲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06

上了高中以後,家庭再變故,我突然想好好讀書了,每天刻苦學習,因爲學習而帶來的充實感,很快就讓我忘記了王連飛的存在。

慢慢地,我成爲了文科班的第一名,我突然覺得當初的自己好幼稚,爲什麼要去喜歡這樣的一個人。

我裝成沒事人一樣,嚮往更高的巔峯。

高二那年,初中同學姜茸過生日,就邀請了幾個初中同學去她家一起過,幾個昔日的好友重聚,熱鬧極了。

可唯獨王連飛沒去,當被趙懷輝調侃:“你和我老表都在三中讀書,有機會了。”

我頓時觸景生情,原來故事重提是因爲從來沒有被忘記。

我能怎麼辦,我喜歡他,而他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和我說。

他真的忘記我了嗎,那感覺又不太現實。

他依然陰魂不散。

有一次,同學小芳突然對我說,王連飛從門外偷偷往裏看了我一下,我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他有病。”

上高中很少有人知道我和王連飛的故事,我不想和別人說,因爲我覺得我們早就兩清了。

但當我聽到他的消息時,心口還是會疼。

高中畢業那晚,我去同學家喫飯。沒想到王連飛也在,進門的那一瞬間,我們相互對視了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那晚離開之後,我就去上大學了。

有了新手機的第一件事,我就申請了QQ號,把初中同學的QQ都加上了,王連飛的是向趙懷輝打聽的。

我永遠忘不了加上他QQ的那一天,我緊張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兩個人僅僅只是互相寒暄了幾句,就沒有下文了。

得知他在昆明讀書,我就經常和何德松、趙懷輝聊天,向他們打聽王連飛的情況。

這些年我覺得我很可悲,愛一個人卑微到了骨子裏。

他要找到我很容易,我們有那麼多的共同好友,可他從來沒有。

直到2017年,我們纔有了交集。

是因爲當時我給家鄉電視臺的一個公衆號寫文章,在同學羣裏被轉發,他才主動發了信息問我的情況。

聊着聊着,我們說到了過去。

那一晚,我們一直聊到凌晨,遲來這麼多年的道歉讓我泣不成聲。

那是我們第一次這樣靜靜地聽彼此說話,他問我還會回頭嗎,我說不會了。

也不能怪我,那時候我大學剛畢業,談了男朋友,我不可能背叛當下的感情,去和他重歸於好,所以我拒絕了。

這是我們步入社會後的第一次錯過。

2021年,我單身。回老家同學聚會,我約他出來,他刻意躲着我,不願意面對。

我最後一次在微信上問他:“爲什麼別的同學都能走到一起,就我們倆不行。”

他回覆:“因爲我們緣分不夠。”

就這樣,我們徹底不會再聯繫了。

可每年同學聚會,我都會想起他,都會向別人打聽他,只要知道他的一丁點消息,我都會高興。

雖然今生不能在一起,但只要他在世界的另一角落安好,那就沒有什麼再期待的了。

突然覺得,王連飛真幸福,他一定不知道,我在默默牽掛着他。

當得知他家庭變故的時候,我滿是心疼的擔憂,當得知他未娶我未嫁的時候,我心底的灰暗又再次有了顏色。

可我知道,這一生我們終究是錯過了。

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人,有的人匆匆一別,有的人刻骨銘心,故事不多,但足以佔據整個青春。

初中時代,圈子小,等到上高中,圈子更大了一些,才發現身邊優秀的人很多,上了大學就不一樣了,接觸了五湖四海的人,我更愈發覺得王連飛渺小。

但走入社會後,經過幾年的浮浮沉沉之後,我才明白,人生一程,唯有年少的感情最純粹。

-END-

我是白鷺,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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