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薔薇滿牆榴花紅

小滿未滿,將盈不盈,是節氣,亦是智慧,恰似花看半開,酒飲微醺的好。

宋代王淇一句“開到荼縻花事了”,讓人以爲荼縻過後再無花了似的,其實春花過後,夏花登場,方興未艾,如火如荼。春花如少女,蓬勃的生機與朝氣自然不缺,但總有些嬌羞氣質;夏花如少婦,有格外豐盛囂豔的美,掩飾不住的光華四射,小區外面的滿牆薔薇早已開成粉色汪洋,站在花下,連薰風都是粉色的;公共綠地私人花園裏各色月季花,密密匝匝,開了一茬又一茬;院子裏的石榴花每開一朵,就在綠葉叢中點燃一簇小火苗,又彷彿揉皺的綾綃,又豔又惹人憐,據說最早說石榴裙的,是南北朝詩人何思澄《南苑逢美人》“媚眼隨嬌合,丹脣逐笑兮。風捲葡萄帶,日照石榴裙。”真是何等的巧思妙想。

到了唐朝,石榴裙成爲一種流行服飾,尤其年輕女子,特別喜歡穿着。如唐人小說中的李娃、霍小玉,就都穿石榴裙。更著名的是武則天:“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叱吒風雲的女皇也曾是嬌滴滴穿着石榴裙的媚娘;還有杜審言那句:“桃花馬上石榴裙”,單是讀讀就脣齒留香,美得不要不要的。想想也是,穿條紅彤彤石榴裙,嬌花照水弱柳拂風走在人羣裏,都能聽見烈焰燃燒的聲響,誰想看不見都難。

果實也漸漸豐盛起來,尤其顏色明豔可喜。櫻桃紅、枇杷黃、桑葚紫、青梅綠瓜胭脂杏……喫着各種水果,匯聚各種顏色,品嚐各種滋味,都能讓你覺得自己是個藝術家。

生活需要儀式感,據說小滿有喫苦菜的習俗,《小王子》說:“儀式感,使某一天與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個時刻與其他時刻不同。”遂跑到小區外面的菜地裏挖苦菜,一面長滿苦菜的土坡彷彿爲我備好的,歡呼一聲撲過去,把菜地裏勞動的三位大姐大嬸招來了。大概打着櫻花陽傘,拿着廚房小剪刀在滿坡苦菜裏選秀似的左挑一棵右挑一棵的挖野菜模式,她們是頭回見,都站對面看我操作,也不勞動了,對着我評頭論足,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好歹弄了一小盤,喜孜孜打道回府。

午睡時,躺在牀上,刷到安妮·海瑟薇的一段視頻剪輯,有幾個畫面讓我想起了奧黛麗·赫本,奧黛麗·赫本並不是最漂亮的女演員,但在世界範圍內,她是公認最優雅最有魅力最受歡迎的女性,似乎忽然明白了點什麼,赫本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有節奏有韻律的,我看電影不多,據我看來,安妮·海瑟薇和費雯麗的美也是有節奏有韻律的,卻不及赫本男女通喫老少咸宜,赫本的氣質裏有一種貫穿始終的甜美可愛,也許這是她最受歡迎的原因吧!

醒來抄錄一首《小滿》詩,繼續我的計劃,然後邊敲字,邊有一搭沒一搭聽一個現代藝術的直播,講倫敦畫派,畫得都極難看,慘烈得不忍卒睹,據說大有深意,討論靈與肉的問題,但它深到萬丈深淵裏,我也不愛看,唯說在腐化的肉體中看到腐化的靈魂,深以爲然。說到萊昂·科索夫的畫顏料極厚,好幾年幹不了,豎起來會往下流,我覺得這跟碑刻的金石氣有異曲同工之妙,是一種由時間帶來的自然再創造。愛不愛看是一回事,他們的思想令人腦洞大開是另一回事。

直播不知道多會兒才完,已經夜晚了,蔣勳說:生命是從一點點小小的歡喜讚歎開始的!生活裏所有美好的細節,易得的歡喜,都是光陰的厚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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