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來遲/文
週六早上五點鐘，被樓下商販的叫賣聲吵醒......
“蘋果！五塊錢一斤！嘖兒嘖兒甜！”
我翻了個身，將被子蒙在頭上......
“蘋果！五塊錢一斤！嘖兒嘖兒甜！”
我將耳機放進耳朵，選了首周杰倫的《七里香》，音樂響起：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蘋果！你說這一句，五塊錢一斤！有種夏天的感覺，嘖兒嘖兒甜！”
我幹！摘掉耳機，趴在窗戶向下望了望，見一白髮的老頭兒翹着二郎腿，旁邊掛着那萬惡的噪音之源，發出刺耳的電子音，一遍一遍循環着......
我穿上鞋子、外套，氣沖沖的下了樓，直奔水果攤位而去......
過了5分鐘，返回家裏關上房門，望了望旁邊的鏡子，鏡子裏面的我拎着兩袋子蘋果，將左手的袋子放在右手，卻又掉到了地上，青綠色的蘋果滾落了一地，摸了摸口袋，之前的200元現金，還剩下150元......
來到臥室將牀頭櫃上的“昨日”撕掉，今兒個又是嶄新的一天：
“2019年8月10日，星期六。”
躺回牀上，叫賣聲依然在窗外循環，可我不知爲何已經沒有了剛纔的煩燥，莫名其妙又突然靈光乍現明白了過來：
原來“花錢”真的可以緩解焦慮，而“缺錢”纔是叫醒我的真正元兇......
2019年，苦心經營的烤肉店成了我的心病，本以爲是棵搖錢樹，如今卻變成了一隻吸金獸......別人眼中的年輕“老闆”好似意氣風發，可這兩個字，更像是一隻肆意揮動的鐵手，無情又無形的壓力，令我恐懼，理想被現實湮沒，讓我感到真真切切的無力......
中午11點，推開店門，見經理帶頭和幾個員工坐在一起玩着手機，嘻嘻哈哈，好不熱鬧，我問：
“衛生間收拾了嗎？”
“收拾了！老闆！”
經理放下手機，用食指和中指擺出軍禮狀然後向上一劃，隨後低下頭又拿起手機......
我來到吧檯，看見“電費單”、“水費單”、“進貨單”、“房東警告”、“慘白的昨日消費數據”齊刷刷的鋪成一排，我將手伸進衣袋，捏了捏乾癟的鈔票，用手扶住額頭：
“今天有人打電話訂桌嗎？”
“沒有！老闆！”
經理放下手機，頭也不擡，繼續着剛纔的動作......
我掐住手中的香菸，菸灰落在了地上，將要發出怒吼，又讓我活生生的嚥了回去，擡頭看了看這羣“祖宗”，崩住長久以來內心的疲憊，又環視了一下四周，看着空空蕩蕩的“燒錢機器”，想到自己已經無力迴天，不由得心酸了好一陣......
突然手機響起，我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是楊大哥：
“喂！方！”
“嗯？”
“晚上5點我訂個桌，兩位。”
“不用訂，來了就有，你跟嫂子啊？”
“噓......別多說......不是和你嫂子，是另一位小女同志......”
“哦......”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心領神會，放下手機，在結賬臺標記了二樓一張隱蔽的空桌......
晚上5點鐘，兩人先後走進店門，我注意到這個女孩子，她本是我店裏的常客，常常帶着她的一羣閨蜜來到我這裏消費，看起來24.5歲，我不能太八卦，沒有再看第二眼，用手指了指樓上：
“303。”
見他倆先後上了樓，我繼續坐在吧檯，不一會樓上的大哥發來了信息：
“你上樓，介紹你認識一下......”
“我不想認識，你倆啥關係？爛事可別往我身上湊，要不然我看見嫂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你想多了！我問你，你哥我來了你得不得陪我喝兩杯？”
“好好好好！喝！”
我上了樓，坐在楊哥的旁邊，看了看對面，只見她雙手擺成花朵狀，扶住下巴，眼角是微醺的紅暈，輕輕上提的嘴角又微微的收斂，塗着粉紅色的脣彩發出俏皮的光，一枚吊墜，像半輪明月，閃閃發光，“雕刻”在她的兩片鎖骨之間，她的手剛好丈量出她的臉頰，有點可愛，又有點清秀，對視了兩秒，我躲開她的眼睛，拿起面前的啤酒倒進杯子......
“你好！”只見她在我的面前伸出右手，拇指放在四指中央向下耷拉着，擺出友好的姿勢......
“嗯......你好。”我伸出手，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她的指尖表示迴應。
“哎！哎！方！給你介紹一下，她叫小氣！”楊哥指着她一本正經的說。
“哪個氣？”我差點沒崩住。
“生氣！的氣！”她接過話靶。
“哦，哦，好名字，有個性......”
我低着頭，把玩了一下酒杯......
酒過三巡，我狀態不佳，可看着面前的小氣，她咋越喝越起勁兒，一個勁兒的炫，一杯接着一杯像是在喝水，不養魚也不掛沫，妥妥的茬子，我轉頭看了一眼大哥，見他有些意味深長，隨後他站起身：
“我去趟衛生間。”
過了10分鐘，見他遲遲不回來，卻等來了他的微信：
“好好把握。”
哦，原來如此，大哥你果然用心良苦，變着法的來照顧我這支“棍子”......擡頭看了看對面的“小氣”，看了看她似然非然的表情，我低頭倒上一杯酒，再一擡頭，沒想到，3秒鐘的功夫，她竟入了戲：
只見她挺直了身子，左手控住杯子，右手將酒瓶顫顫巍巍的提起，緩緩將杯子填滿，她倒酒竟像是在倒茶，臉上不太自然的表情還有滑稽的動作看的我想笑：
“你很緊張嗎？”
“咳嗯......沒有啊......”
“那我看你怎麼不太放鬆，沒關係，我很隨便的，你也隨便點兒......”
“喔......害！楊哥說你平時一板一眼兒的，我看着也不太像嘛！哎~害的我在這裝！”
我嘴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
“楊哥還說我啥了？？？？”
只見她脫掉鞋子，雙腳放在椅子上，隨手摘下發卡，紮起的短髮，有些調皮，像半掩的紗簾順勢滑到了兩側，用右手將一側遞在了耳後，然後拿起酒杯：
“他還說你能喝，我說我不信！來！今晚我要把你灌倒！”
哈哈，我心想這個“小氣”，口氣倒是不小，讓她隨便點，她竟然上房揭瓦，能把我喝倒的人現在還沒出......1小時後，我醉倒在了椅子上，差點滾到了地上......
模模糊糊之間，她走過來拍了拍我：
“你喝不動了？”
我：
“啊？啊！”
“那就不喝了，下樓結賬。”
“啊！啊？”
“我說我要下樓結賬！”
“哦！”
我慢慢的起身，我扶着牆，她扶着我，下了樓來到吧檯，我才注意到已經1點多鐘，見服務員坐在吧檯昏昏欲睡，結完賬，服務員走後，可遲遲不見“小氣”動身：
“你，你，在這杵着幹嘛？我們下......班了。”
“你晚上不回家了嗎？”
“嗯......我在，咯，店裏睡.......”
我恍惚的看着她，是一道重影，又漸漸歸爲一體......
“那我晚上也在這睡。”她說。
我機靈了一下，她又變成了一道重影，愣就是沒看清她此時的表情：
“你說啥？”
“我說我晚上要陪你在這睡！”
我又清醒了一點，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那好吧......”我說。
我拍了拍自己的衣袋，掏出最後一支菸點燃，把空煙盒晃了晃，隨手丟進垃圾桶，有點站不穩：
“幫我取盒煙吧......在後備箱裏。”我指了指店門前的車子。
她“嗯”了一聲，走出店門：
“你把後備箱打開呀。”
“嗯，好。”
我拿出鑰匙，放下了捲簾門，然後扶着牆，不問門外的情形，“穩穩”的上了樓......
走進二樓的休息室，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胃中一股熱浪翻江倒海直衝額頭，連忙抱住垃圾桶，傾瀉而下，抓起牀頭櫃上的純淨水漱了漱口，爬到牀上蜷縮在一角：
“現在的小丫頭，真是好可怕啊......”
再一轉身，不省人事，昏死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10點，頭痛欲裂，起牀洗臉，剛把牙刷放進口中刷了兩下，楊哥打來了電話：
“昨晚聊得咋樣啊？”
“麼腫麼樣啊......”滿嘴的泡沫讓我沒法正常說話。
“咋的？不合你意啊？”
“特卓晚要擱我這住，我莫同意！”
“啥？”
我將泡沫吐在水池裏：
“我說她昨晚要在我這過夜......”
“那不是挺好嘛！咋的？你不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大哥！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哎~看你個完蛋樣子，一看你就沒啥見識，現在很多年輕人不都這樣嗎？再說了，一個20幾歲的小丫頭會有什麼壞心思？她能把你腰子噶了？”
“呵......這也叫做見識？”
楊哥無奈的笑了笑:
“不怪你30多了還是個棍子，你真的是憑實力單身......”
我想了想，倚在窗臺旁，說出了心裏話：
“楊哥......你不知道我的現狀嗎？我都自身難保，像這種小祖宗，我養的起嗎我？你介紹給我，你也該跟人家實話實說啊！你該告訴她，我，現在分兒逼沒有！你這樣說，她怕是會滾的遠遠的了吧？？？”
說出了自己的難言之隱，我常舒了一口氣，突然感覺輕鬆了很多......其實，我不該片面的把所有女孩子都定義成“只圖錢”的人，可是，長時間與“錢”掰腕子的經歷，讓我越來越明白，骯髒的社會，到處都是自私的人，我沒法幼稚的認爲，還有什麼感情是真的，我早已忘記了自己少年時是什麼樣子。
想到這裏，我又沉默了好一陣兒，我突然明白，錯其實不在她，也許是我根本就不瞭解她，更重要的是我一點都不喜歡現在的自己，我想把剛說的話再收回來，可是它就像潑出去的水，連同我的自卑，在地面掀起了一層灰......
電話那頭也沉默了，我不知道楊哥在想什麼......接着，他清了清嗓子說道：
“哎~你小子，真是頭犟驢啊......人家有的是錢！還用的着你養？實話跟你說了吧，我跟她也剛認識不長時間，但是人家小姑娘都注意你很長時間了，也知道你現在的情況，她知道咱倆熟，特意找到我作爲中間人，讓我介紹你倆認識的，我也是看你現在挺困難的，我想，有這樣一個人幫襯，你也好度過難關啊......”
他繼續說道：
“我真的希望你好，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她有沒有錢跟我沒關係，她也不會再來了......”
“咋的了？”
我想起了昨晚的情形，想起了緩緩落下的捲簾門，我想我跟她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哎......不說了。”我掛斷了電話。
我將牙刷塞回嘴裏，又呆立了好一陣，然後趴在樓梯口，按照慣例：
“經理，今天有人打電話訂桌嗎？”
“有！老闆！一桌！103號！”
“幾位？”
“一位！”
“……”
我將牙刷從口中取出：
“男的女的？”
“女的！”
“幾點？”
“晚7點！”
我回到洗漱臺，看着鏡子裏的二貨，重新擠上牙膏，卻全部擠在了手指上......
晚上，呆在休息室，沒有理會樓下的狀況，10點鐘左右，經理髮來了微信：
“103桌的女顧客自己點了一桌子菜，一點都沒喫，問她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她也不說話......”
“嗯，我知道了。”
我下了樓，望向103號桌，見她若無其事的玩着手機......
我走進一樓的廚房，將火腿、胡蘿蔔、黃瓜切丁，起鍋燒油，將搗好的雞蛋液和準備好的食材一起倒入鍋中，打開電飯鍋盛出已經發涼的米飯，倒進去，翻炒若干次出鍋，裝進兩個盤子裏，點了幾滴辣椒油，最後撒上一層海苔沫。
取出器皿裏的香辣牛肉還有醃製好的黃瓜鹹菜，分成兩小份，將炒飯、牛肉、小菜擺盤，裝飾了一下，雙手端着托盤走出廚房，對經理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帶着服務員下班......
來到她的旁邊，將其中一份炒飯、牛肉和小菜放在她的面前，然後坐在她的對面，看了看已經熄滅的火炭：
“你點了一桌子菜也不喫......”
“我等你呢，我以爲你今天不會下來見我......”
她將手機放在桌子上：
“你昨晚......喝醉了嗎？”
“嗯......醉了。”
“那......”
“昨晚的事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喔......嘻嘻......”
緩解了尷尬，見她舒了一口氣，然後像貓一樣打量着面前的炒飯......
“我做的，你嘗一嘗......”我說。
她將一塊牛肉和一片小菜與炒飯攪合在一起，用勺子送進嘴裏嚼了兩下，然後擡起頭像發現了新大陸的表情，豎起大拇指：
“手藝不錯哦......”
我看着對面的她，揮舞着勺子，像是在掃蕩，將炒飯一口一口的送進了嘴裏，塞的鼓鼓的，掉下一粒在桌面上，放下勺子，用手指捏起又塞進了嘴裏，又拿起勺子，刮弄着僅1分鐘就所剩無幾的盤子：
“咵咵咵咵......”
看着面前的這個神奇的乾飯人，我莫名的想笑，我將我的那一份遞到了她的面前：
“你能不能慢點喫......”
她接過盤子，卸下一半在她的盤子裏，把另一半放回到我的面前，抄起勺子又開始往嘴裏炫......
乾飯結束，她用紙巾擦了擦嘴，又喝了口水，仰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摸着肚子，打了個咯，像是在吐泡泡......
“你找我有啥事嗎？”我問。
“當然有事了！”她彎腰拿起一個紙袋子，放在桌子上，然後遞了過來。
我打開袋子，燈光比較暗，乍一看是兩個方方正正的立方體，我又一細看上邊印着“建設銀行”的條紋，我怔了一下，是20萬元！
“你......到底想幹嘛啊？！？！”
“你不是缺錢嗎？”她說。
我驚訝的擡頭看了看對面這個集“社交牛逼症”、“土豪症”、“自然熟症”於一身的精神病患者，她像是在跟我談判，我越來越看不懂她，看着她若無其事的表情，簡直要把我嚇傻！
“我缺錢跟你有什麼關係呢？我跟你很熟嗎？你以爲你是誰？！？！”
“我不管，要麼算我在你的店入股也行！"
說罷，她背起自己的包包，走出店門，頭也不回，開着她的白色奔馳揚長而去。
真是見了鬼了，這天上突然掉下來的“神仙妹妹”，竟不按套路出牌，我還真有點招架不住。我看了看桌子上的現金，閉上眼睛，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又想起昨晚的事情，眉頭一緊：
“現在的小丫頭，真是......”
擡起頭，呆坐在椅子上，望着對面牆壁上擺放的綠蘿植，崴了一勺炒飯，放進嘴裏，嚼了嚼......又崴了一勺，放進嘴裏，卻又突然變了口感：
細細的......軟軟的......暖暖的.......
“靠！不行！”我將這口“軟飯”吐在地上，拍案而起。
這個錢我不能動，我得找個機會還給她，放下捲簾門，拎着錢，來到休息室，將錢鎖在了自己的保險櫃裏。
第二天一大早，洗漱完畢，打開卷簾門，定睛一看，嚇我一跳，見她的車頭對着我的門打着火停在那裏，她搖下副駕駛的車窗探出頭將墨鏡提上額頭，示意我坐到主駕駛的位置，我眯了眯眼心想她又要搞什麼幺蛾子？然後會意打開車門坐在了主駕駛：
“你想幹啥？？”
只見她“啪啪啪！”拍了拍顯示“滿油”狀態的油表，發出鼻音：
“嗯嗯？”
我：“......啊。”
她又拿出手機，顯示着“中國地圖”，用手拍了拍“啪啪啪！”：
“嗯嗯？”
我：“......懂。”
只見她把手機扔到一邊，擺正身體，帶上墨鏡，掐着腰目視前方：
“出發！”
她比劃了半天，我才勉強知道她想幹什麼：
“小祖宗，你想去哪啊？”
“隨便，天涯海角，哪裏都行！”
我打開車門剛想下車，她連忙抓住我的胳膊：
“你幹嘛？又想玩消失？”
“我得把店裏的事先安排一下。”
“不行！在電話裏安排！”
她一把奪過我手中的鑰匙，按下了捲簾門：
“今天你哪也跑不了！”
我看了看她，她霸道的噘着嘴，大大的墨鏡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呵呵~滑稽......也好，很久沒有放鬆一下了，倒車，轟上油門，一路向北，上了高速公路，直奔大連方向......
高速公路上，我望着前方，撥弄着方向盤上的控制鍵，切換着音樂，發現都是一些“叮叮咣咣”的DJ舞曲：
“你平時喜歡聽這些？”
“是啊......”
我選了一首不太吵的音樂.......她坐在旁邊，一會把腳放在擋風玻璃上，一會又把身體切歪到另一側，一會把座椅放平，一會又把空調口的清新劑拆下來，玩了一會，又給安裝上......
我看了看她，然後又看着前方的路：
“你把腳放下來，把安全帶繫好。”
她連忙穿好鞋子，繫上安全帶，闆闆正正的坐在那裏。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我說。
“問吧！”
“你爲什麼要幫我？”
“哪有什麼爲什麼？想幫就幫嘍......”
“可是咱倆根本就不熟啊，你不怕我是個騙子？”
“不怕。”
“憑什麼？”
“憑感覺啊，我感覺你不會騙我......”
“你對你的感覺就這麼自信？”
“當然啊......做人簡單點嘛！”
“哦......”
這個不知道死的鬼兒，她真的不知道世間險惡......
“是你太複雜啦，所以會不開心......”
我想了想，她說的也對，真希望她永遠都會這麼窮開心......傻單純......
“哎？！？！咱倆蹦極去啊？！？！”
她打斷了對話，我怔了一下......我會告訴她我有恐高症嗎？站在商場的電梯上都會腿軟......不會，這個逼我必須裝的明明白白兒的：
“蹦唄，誰怕誰？”
三個半小時的路程，下了高速公路，來到大連星海公園，遠遠望見矗立在大海中央的跳臺，據說有50多米高，腦子嗡~~~~~的一下！
“額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啊！”
我想臨陣脫逃，她卻已經買好了票......花了錢的！不不不不不能跑！必須上！必必必必須他媽的上！
排隊很快，站在升降機上，向上緩慢移動，我緊閉雙眼，調整呼吸：
“呼！！！！哈！！！！”
“歪！”她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啊！！！！臥槽！！！！！敗敗敗敗敗敗碰碰碰碰我！你往邊兒上靠靠靠靠靠靠靠！”
她的這一巴掌好懸沒把我嚇尿！
又過了一會兒......
“喂！到頂啦！”她喊了一聲。
我睜開雙眼......啊......好刺激，好像自己被半吊在天空中，彷彿再挪動一步就會掉進海里餵魚，我到底逞這個強幹嘛！一屁股癱軟在地！
“咱倆一起？”她說。
“你你你先去，我我緩緩......”
工作人員爲她固定好繩索，她大步走向跳臺，看不出她有一點害怕的意思，我抓住旁邊的欄杆緩慢站起身，顫抖着掏出手機，打開相機用鏡頭對準她，我明顯感覺我的手已經不受我的控制......
她面向我，手指放進嘴裏，擺成口哨狀，擺了個姿勢，像後一仰：
“噓咻！”尖銳的一聲撕破天空！
她在空中劃出一道彩虹，像一隻飛鳥，扎向湛藍的大海。
“臥！！！！槽！！！！”
我大喊一聲，按下快門：
“咔嚓......BIA！！！”
手機摔在了地上，我腳底一滑，鞋子飛了出去，暈倒在地：
“我......的.....天......吶......”
昏迷中......我做了個夢......我飛翔在彩雲之巔，遇見了一位小仙女，她美的不可方物，我與她有了一次漫長而又完美的邂逅......我又夢見......我走進了一座夢幻的城堡，裏面有我向往的生活，還有我執着的夢想，彷彿觸手可得......突然來了一場大雨，腳下的彩雲漸漸稀釋，我一腳踩空，又跌入了萬丈深淵......
夢醒......我緩緩睜開了雙眼，不遠處是藍藍的大海，眼下是一雙修長的大白腿......
我連忙坐起身，見她光着腳，坐在旁邊看着我，我望了望不遠處的跳臺：
“我從上面掉下來了？！？！？！”
“你要是從上邊掉下來了你可就餵魚啦！還會躺在本小姐的腿上？”
“那我怎麼掉下來的？”
“你是被工作人員擡下來的！哎~你恐高你倒是早說啊！逞什麼強嘛！被嚇的不輕吧......”
“......”
“可能是你最近太累了，精神過度緊張......本小姐的腿可以再借給你，你再休息休息吧。”
“不必了，謝謝......”
我盤起腿，靜靜的望着大海，彷彿又回到了夢境，夕陽將潮水着色，海浪輕輕的撫摸着沙灘，海風吹在我的臉上，清清的，鹹鹹的，還有她的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挑動我的鼻息，我不知我爲何會拼命去想，我聞到的，究竟是什麼顏色？它究竟是我的哪部分記憶.....
我就這樣坐着不知過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可以擁有、把握自己的時間......我多想自己就生活在這片海灘上，哪怕......自己只是這裏的一粒沙.......
她來到我的旁邊，將手挽進我的胳膊，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不想動，只想這樣靜靜的坐着，我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我們的關係，我只知道此刻靠緊我的她，會讓我感受到隱隱約約似現實、似夢幻的溫柔......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