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泉凹紀事(小說)風煙記(17)樂戶家吹奏抗日曲

  外婆家的村莊是個古村落,有南北兩條坑坑窪窪的古道,東邊和橫街相連,西頭相交在一起,與清化古道相通,形成一個像蠍子形狀一樣的村落。

  村莊的西邊是岱廟,東邊是老君廟,北面是寨上廟,村莊南邊有條潺潺流淌的小河,過河還有一座奶奶廟,而處在村莊的正中央,不用說就是一座村村必有的孔廟了。

  外婆家就在孔廟的西隔壁,而樂戶家正好處於孔廟的東隔壁。樂戶家的西院牆就是孔廟的東院牆。只要是我來到外婆家,就必定會去樂戶院子聽古樂。樂戶舅舅說,他們家保存了周秦漢唐和宋元明清不少古色古香的“宮調”。我不懂得這些,但我就是喜歡聽,有一種像大人們說的蒼涼感。

  但外公卻說,他們家是“賤民”,祖上犯過罪,被判成了這樣,一代一代傳下來,只能從事吹鼓手工作,他們家沒有土地,也不允許幹其他事情。

  外公說,他們村大多數家都姓董,古時候王莽篡位以後要對董仲舒家族斬草除根,那時的祖先不得不攜家帶口從長安城逃出來,翻山越嶺,又跋山涉水,來到了這裏。一代傳一代,奮鬥到現在可不容易啊。但是不管怎樣變變,作爲樂戶的賤民家卻永遠都是這樣。

  我不管這些,一來外婆家我就千方百計要去樂戶舅舅家聽宮調古曲,有時還是揹着外公跑過去的。

  其實在冶底村以及周圍的十里八鄉,哪家沒有婚喪嫁娶,誰能離開樂戶舅舅家的吹拉彈唱?就像大表姐出嫁時,本來樂戶舅舅家就跟前,多方便。但這不行,非要叫我“壓轎”;樂戶家的轎伕和吹鼓手們擡着我,先來到大表姐婆婆家,又從那來擡着我吹吹打打返回到外婆家。大表姐上了轎、大表姐夫上了馬以後,又吹吹打打來到了大表姐的婆婆家,拜了天地以後,樂戶家的任務纔算完成了。

  中國是禮義廉恥社會,生活講究禮節,要有儀式感,辦紅白喜事哪能離開這些些“繁文縟節”。

  但這次我來到外婆家卻不一樣了,一大早我聽到的卻是從樂戶舅舅家傳出來的抗日歌曲的吹奏聲音。我感到好驚奇呀,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急急忙忙跑了過去,一進樂戶舅舅家門就發現昨天在鐵匠鋪見過的那幾位游擊隊叔叔正在幫着他們排練抗日歌曲,雖然沒有見到獨耳叔叔。

    我聽着聽着突然感覺到,這不就是我剛剛在抗日兒童團學唱過的《在太行山上》和《左權將軍之歌》的旋律嗎?!

  我高興得都要蹦起來了,我的耳邊迴盪着“紅日照遍了東方,自由之神在縱情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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