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醫生的表揚

得到了醫生的表揚

這雙整天洗衣做飯的肉滾滾的老手,皮膚仍然那麼薄,說是吹彈可破吧,與年齡不相符,但總是特別容易受傷。尤其是每次整魚,不管是什麼魚,都會讓它流血。

而據孫同志說,這不是因爲手嫩,是因爲人笨。

這天,整了幾條魚,大拇指突然一陣銳痛,就知道一定又扎進去什麼東西了。疼痛的點就在右手大拇指內側中間的關節處。

可能是一根刺扎得很深,從外面只看到一個黑點,沒辦法整出來,就讓在裏面吧。也許,過幾天就好了。

我應該是個善於忍耐的人。大拇指一直疼,我一直忍着。最難過的是喫飯時間,這個部位需要用來夾筷子,一夾菜它就疼得厲害,影響了享受美食的快樂感受。對於一個喫貨來說,這比疼痛更不能忍受。

大拇指的痛時常變着花樣,有時候是隱隱作痛,有時候是一陣尖銳的疼痛。忍了幾天,這個部位就鼓起了一個乳白色的疙瘩。一摁,還咕囔咕囔的。壞了,裏面發炎化膿了吧。想着得找醫生處理下。

嚴重的拖延症患者,明日復明日的計劃着,這一拖延就一個月了。大致是因爲不管有多痛,也沒影響到喫飯。對於我來說,只要不影響喫飯就可以忍下去。怕麻煩,愁着尋醫問藥的。

然後,那咕囊咕囊的膿也自行消化了,裏面結了一個硬硬的痂,鼓了起來觸之就痛。

和孫同志說痛,必然會被罵,你這種笨人乾點活啊,有樣兒!還會被告知去找醫生。誰不知道找醫生?不疼不癢的廢話!總是對他不滿。

可你想讓他怎麼着呢?他又不是醫生。女人這種時候就是如此不講理。

今天又疼得有些厲害,針扎似的,一陣陣的向外鼓的感覺。找了根針,想挑它一下,硬硬的痂,竟然針扎不進。還是找醫生去吧。

去了中醫院,掃碼看行程碼。核酸一日一做,行程碼沒出臨沂,這就是當今一個人出入公共場所的底氣。如此,我就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進了醫院大門。

進了小手術室,讓醫生看看。

一個瘦高精幹的男醫生接診。“哎呀,這得動刀啦!”他揉搓了一下,仔細觀察,說是這是結成啥疔了。

“這還不好弄呢!”醫生說,這個疙瘩潛藏太深了,與大拇指的肌腱靠近,需要精細動作。

哎呀,我有些忐忑了,想起以前武俠小說裏,江湖上懲罰一個人就是挑斷他的筋,廢了他的武功。這次他不會因爲技術不過硬,廢了我的武功吧?

來也來了,別無退路了。那就做吧。我以視死如歸的態度對他說:“做!”

電腦開藥:麻藥一支,消炎藥兩盒,手術費……“二百四十塊兩毛七。”醫生告知微信付款。

“啊?得這麼多錢嗎?”我還尋思百八十還少啊?一個疙瘩而已。

“怎麼了?這還多嗎?也是個小手術呢!”

“早知道花這麼多錢,我用牙也咬下來了!”我說。

醫生樂了,笑着說,你現在咬也不晚啊,不行你就試試唄!

沒好意思現場操作,我還是速度付錢拿藥去了。

小手術室裏,我等着醫生給一個青年脖子上的刀口換藥,一道傷,一根黑線,一塊紗布塞在肉裏,硬生生撕出來,再塞新的,然後上藥、包紮,看得我心驚肉跳。

醫生給我的大拇指推進麻藥,他說:“你害怕就轉過頭去,別看。”

麻藥一推進,好疼!“啊!”我叫出了聲。一會兒整個大拇指就麻了起來。再扎又疼了一下,第三次扎針就沒感覺了。

然後,醫生就開始了操作。我看着他拿起銳利的小刀,像在疙瘩處畫眼睛,上面一個圓弧下面一個圓弧,一挖開,血流如注,他又在裏面拿剪刀插來劃去,以把結疔深處都掏出來。我冷靜地看着,像是手指不在我身上。

“你真厲害啊!”他一邊割我的肉,一邊誇我。

“你怎麼看我厲害的?”我以爲他之所以誇我厲害,是因爲從我割掉的肉裏看到了我的才華。

“你竟然還敢看,這就已經很厲害了!膽子很大的!”刀口雖小,也確實是血肉模糊。平時缺少被肯定的我,最聽不得別人誇我,這一聽說我厲害,一下子就飄飄欲仙的,竟然也不怕被廢了武功了。

“縫兩針就可以了。到時候還好看。”

好看不好看也無所謂了,這雙手上不得檯面,也就是做飯而已。

就是這個大拇指,與這個傷口相對的上面,已經有了一道傷疤了。

那是小學時候,暑假裏我拿一把菜刀手舞足蹈,左一揮舞,右手迎上去,嚓,血一下子從大拇指上嘩嘩地湧出,我大哭喊媽媽,大人都不在家,哥哥摁着我的手指,拖着哇哇大哭的我跑去了村裏的藥房,醫生給撒上了白白的粉子,那時候我們叫它“硬傷藥”,又給用紗布包了起來。回到家,我告高舉着包紮的手指,像功臣一樣,得到了全家人的高度關注。

小時候總是那麼美好,被家人簇擁,疼痛了也可以哭。想起了豐子愷的話:“小時候真傻,居然盼着長大。”

然後是皮肉縫合,縫了兩針。“好啦!”竟然快半個小時過去了。

“你看,手術雖小,多費事啊!二百塊不值嗎?”

值!值!我連連點頭。

武功沒廢,回去還能接着給家人做飯,重要的是,得到了醫生的表揚,一字千金。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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