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輝”映青丘——悼高輝先生 作者 | 馬聖泉

高輝先生走了。得到消息,我簡直不敢相信,一個身體健壯的人怎麼可能說走就走呢?但當真實擺在面前時,又怎能不痛惜?他的音容笑貌又在我的腦海中浮現開來……

初識高輝這個名字,是起於一篇馬老師對高輝創作的長篇小說《河東》的讀後感。文章題目是《一部斑斕多彩的農村改革變奏曲》。文章在最後特別提出:“臨朐長篇小說創作是我縣文學創作的軟肋,在這一方面,高老師在20年前就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和嘗試。而今時光如梭,高老師一定會有更新更好的作品而世。”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對老師的名字就有了崇敬和仰慕之情。因爲是業餘文學愛好者,我們組織成立了一個散文創作交流羣,沒想到高老師就在此羣中。又加上經常在其公衆號《斷橋村落》留言,一來二往就熟悉了,不久他即來信添加好友。我在其公衆號文章中也多有唱和,漸漸成爲無話不說的心靈摯友。

物慾橫流的時下,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也越來越世俗化,有時甚至還成爲利益的紐帶。而高老師卻不以金錢地位論英雄,爲人處事也總是謙遜和藹,絲毫沒有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也不論你出身多卑微,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句瞧不起人的話,甚至連一個動作、一個令人難堪的表情都沒有。他的每一句話,都如和風細雨,加之對人又和藹可親,就像一位本家大哥一樣地對待你。話裏話外,總叫人感覺有一股暖流在心裏流淌。時下,這樣的知音已不多了。我一個扎覓漢的,何德何能?受此禮遇簡直有點受寵若驚。也就是說就是他拿人當人,這也是讓我特別欣慰和感動的原因之一,同時又被他寬厚仁慈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因爲馬老師對《河東》的評價甚高,且《河東》在世紀之初曾獲過濰坊市“五個一”工程獎,所以心裏就有了想問其要一本書的想法。但倆人從未謀面,也僅僅是在微信中暢談,再者,一本書也是作者心血的結晶。人家送是一回事;要,又是一回事。故雖有想法,也只僅僅是個念想。因得知其在沂山景區工作,故每當他發生一篇文章後,只要沒有特殊情況,我總是第一時間點贊支持。有時,也會與他唱和。我的一篇小詩高老師認爲很好,就第一時間發在了沂山風景區的公衆號上。我清楚地記得題目是《沂山飛雪飄進了詩詞之中》,我亦在文後留言感謝高老師擡愛,願爲景區的發展儘自己的綿薄之力,並順祝文旅公司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好像是過了春節後(2020年),高老師借調到紀委從事文字工作,因忙於公務,故公衆號文章發的不是很多。聯繫也就不大頻繁,我對要書一事就不再啓齒。一個雨天的下午,王振國給我打電話,說高老師在家裏又找了兩本《河東》,讓我們抽空去紀委拿。我們就一直跑到民主路縣委門口(我們以爲縣紀委在縣委院內),結果一問,縣紀委已搬遷至東城原地稅局辦公。於是我們冒着風雨到了紀委。傳達室裏也已經給準備好了,由於當時已下班,我們順便要求高老師出來喫頓便飯,也算認識認識。他委婉地謝絕了我們的邀請,並說來日方長。這本書就當“見面禮”了。書到手之後,因之前有所瞭解,又有評論在前,故閱讀可謂得心應手。尤記得文中《序》是由原山東省副省長馬連禮撰文,他對於生長於彌河岸邊的文學青年大爲欣賞,並對其構思提出建議,修改完善後方成就這篇浸潤着濃厚鄉土氣息的上乘之作。在本書結尾《代後記》中,高老師說出了這樣發自肺腑的一句話“始知一部好的文學作品的問世比生一個孩子都難”。其中的艱辛,非外人不足爲道。也正是在這種精神的指引下,他從上海碼頭上的一名普通工人蛻變爲文學的愛好者、實踐者。當時由於他的一篇散文《故鄉的小河》的發表,在報社引起了不小的反應,爲此報社還加了編者按。此後該文在上海首屆文化藝術節被作爲創作成果展出,因而促使他走上文學之路。而舅父的去世(1994年),又在其心裏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傷口。在各種情形交融之下他創作的短篇小說《舅父與河》發表在《青島文學》上,成爲他的處女作。這也算是對這位文藝青年的一種鼓勵和鞭策吧!從此,他算真正邁入了文學的大門。

時光荏苒。高老師長篇小說《青丘穆陵傳》即將付梓之際,因困於疫情,詩會就會成爲我們之間相互交流切磋的方式之一。尤記得新書序言由祝紅蕾發出之際,我亦作一順口溜以和之,並對這幾年來高老師耐得寂寞,紮根山區,不遺餘力地宣傳和推介沂山(鎮山)文化的舉動所折服。現不揣淺陋記之(在文後補錄),以表高老師之鍥而不捨的精神,並對高老師把文學視爲生命的做法頗爲欣賞和贊同。高山仰止,這也正是我等文學愛好者學習和行動的楷模。

2021年國慶佳節的最後幾天,由於書已印刷成冊,羣友們也只是在網上暢談,並未在現實生活中見面。爲促使這一計劃成真,同時爲《青丘穆陵傳》借風起勢,從而把沂山推得更高更遠。臨時決定去沂山雅舍,同時完成大家相聚的這麼一個美好願望。本已在羣中做好接待及行程準備,然“金寶禪師”因公務在身,只好另行安排。在興隆新村路南,我第一次見到了高老師。溫文爾雅,說話總是和風細語。因我與其同車,有勞“三清大夫”駕駛(我不會開車),在路上,隨口而出的一句話就是青丘、穆陵。實際上,小說中的人物已經滲入到他的骨子裏,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總有青丘的影子。從三清巖到布雨臺,從龍涎泉到熊雲峪。談起了他創作的一些背景及因緣,其實,促使其著作得以彙集成冊,“凌雲軒”也起了很大的外在促進作用。因兄妹倆對沂山文化情有獨鍾,所以臨時起意爲推介沂山做點文章,他也不負衆望一氣呵成。其實,此長篇玄幻小說就是借用金庸筆法,實也是虛,虛也是實。在虛幻之間其實有一條主線貫穿其中,正如高老師所言“草蛇灰線,伏筆千里”(《青丘穆陵傳》p411),細心的讀者可以在文中找到答案。其實,人生不足百年,轉瞬即逝。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內做些相對有價值或者有意義的事情,是我們每個生物個體應當仔細思考和慎重選擇的問題之一。無疑,高老師在這方面做到了,並且做得相當好。我彷彿又看到了他在沂山陋室中伏案直書的情形,也從中看到了他內心堅定的信仰和在困難面前不屈的毅志。

在沂山工作室對院落進行簡單清理後(因雨水豐沛原因,野草很多),我們一行便直奔穆陵關。此前由於“毒門呆哥”君一直未得餘暇,穆陵雄關的影子總是纏繞着它。今天恰逢國慶假日,加之高老師作陪(他自言是一名合格的沂山導遊員),呆哥亦是欣喜。我們在穆陵關參觀碑文後,又到關頂村西長城嶺上尋找那兵戈鐵馬的歷史遺蹟。回縣城後,高老師把宮德傑整理得的碑文以及與穆陵關附近的有關傳說,如常將軍廟等一一發送與我。讓我在瞭解厚重人文歷史的同時,又對高老師的人品產生了深深地依戀。人,總是需要一點精神的。無論是順境還是逆境,特別是當事業處於人生底谷的時候更應如此。而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其實是心與心之間的交流。當他在你面前已無任何遮掩,其實你在心裏已經認同了他。這種交往無任何功利性目的,因而也更叫人感到愉悅和幸福。高老師就是這樣的兄長,寬己待人,嚴己律己,在不知不覺中我們之間精神上達到了一種高度的默契和共鳴。

今年他還計劃寫一部純文學小說(已寫了三篇,是關於奇石文化的,前一陣子還讓我揣摸其中的創作主線),不同於《青丘穆陵傳》,亦不同於《河東》。其實,他是在向文學發起新的衝鋒。只是,天不假年,天妒英才。在那一堆的文稿中,他已付出太多。也許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也許他已找到了心中的桃花園,正欲展翅翱翔。也許他心無旁騖地正做他正喜愛的工作,但願天堂中也有文學的進修班,因爲他始終在創作的路上,從來沒有停止,即使是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刻。他走了,走得那樣安然,彷彿世界不虧欠他什麼。可是我分明感到,我們其實虧欠他太多,太多。也許他有太多的牽掛,師母賢惠善良,女兒聰明伶俐,且學業有成。可彷彿又沒有牽掛,在塵世中行走,“有”即是“無”,“無”就是有。可不是嗎?無論高居廟堂還是偏安一隅,若干年只剩下一捧黃土。留給後人的是什麼?無論是金錢還是榮譽,地位還是權利,都如過眼煙雲。唯一能夠影響和傳承的,正是那默不作聲的文字。當然,有人會認爲那都是些虛的東西,不實惠。可是細想一下,彷彿不是這個道理。其實,那文字就是人的精神的凝結和性格反應,在現實世界中無法得到和滿足的東西,在精神世界裏得到慰籍。沒有人約束,也沒有人限制。那稱之爲自由的東西,在時代的車輪下,愈來愈發出奪目的光輝。就如掛在天上的星星,它無聲無刻都在看着你,注視着你,可惜總有一部分人沒有感覺到、意識到。只是,當身痛力乏之時、當有閒暇時,我們能否能夠靜下心來,多多思考一下“人生”這個平凡而又有哲理的話題,如果還有人執迷不悟,那就到墓地去,那是最適合沉思與修正的地方。“其實,墓地和人世,這一個不過是那一個的倒影罷了,彼此望過去都盪漾着漣漪。但是,很難說,哪一個是現實的,哪一個是虛幻的”(路也《墓》2014山東作家作品年選P241)。也應對自由這個豐滿而睿智的議題(即自由不是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而是你不想幹什麼就可以不幹什麼。以上只針對主觀因素而言,非客觀因素。),來一場思想的風暴與洗禮。

今夜無眠,陰鬱的月光正播灑着清冷,直刺着人渾身疼。爲什麼偏偏是他?畢竟,他才只有55歲。難道說天妒英才?難道就不能再多寬限幾年?女兒還未成家,她的父愛也不能缺失!還有師母,孤苦伶仃。人人都說老天有眼,可眼在哪兒?不知上帝的裁決是否公允?……不知不覺中,淚水已浸潤了我的臉頰。活着,活出個樣子來!朦朧中,高老師從影子裏走來,來到了我們的身邊,他的音容笑貌依舊如昨,彷彿從未離去一樣……

附:

行走長城嶺

煙雨朦朧拜“長城”,故國山色一攬中。

青丘穆陵似擺渡,儒雅詩意賽長風。

白浪迷夢醒五更,狐界凡生再相逢。

四大皆空君爲尊,浩瀚卷帙縱情生。

石軒書屋聚高朋,堂前幕後話“動”能。

孜孜不倦終無悔,墨溪潺潺匯大成。

三生三世跨征程,幾根細線穿雲生。

得其神韻教化遠,心存善念福壽增。

漫卷詩書覓影蹤,熱血汩汩未覺冷。

青春一晃悄然去,喧囂紅塵更不爭。

千里追劇順蔓藤,小家碧玉脈胳承。

世間多少千古事,人文畫卷啓明燈。

圖片

“青丘”緣

一紙文字書香,沒過月夜曙光

在白與黑的暗場,較量

自由,束縛;困頓,安康;

卑鄙,高尚;清晰,迷茫

鋪滿前進的路上

夢在青丘,家國安邦

靜,花草呈祥;動,思緒飛揚

桃園是夢想,乾坤胸中藏

一字一句,直逼心靈之窗

率性,活出最本真的模樣

擎一株火炬,奔赴大漠路上

灑下凡星點點

照在那不起眼的書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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