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二章

六月,大考之约,大考之月。高考中考接踵而来。

抖音和视频号里,各种送考仪式变着花样冲击着人们的眼球。在加油助威声之外,大众领略了另类的风景。

考妈们穿件旗袍,举个向日葵,图个吉利,讨个彩头,这无可厚非,爷爷奶奶们送来糕点和粽子,寄托祝福,烘托气氛,也在情理之中。中国人自古喜欢祥瑞,对于考生而言,也是心理上的一种放松与暗示。

网络上,一个校长模样的男人身着红色金丝绒旗袍,带领一帮穿各色旗袍的男女,为即将奔赴考场的学生送行,场面热烈喧闹,人人笑逐颜开,如果不配文字,还以为是唱大戏赶庙会的呢。也有男性班主任和科任老师换上旗袍,在一片哄笑声里集体亮相,臃肿的身体几乎勒暴了旗袍,男扮女相,如沐猴而冠,实在让人不忍直视,忍俊不禁之余,喟然长叹,世风日下,师将不师矣。

司马懿与诸葛亮相守百余日,亮数挑战,懿不出。亮乃遗懿巾帼妇人之服,懿怒。此为《资治通鉴》中的一节。在古代,送武将妇人服就是羞辱,等于骂他是无能之辈,像个娘儿们。现代社会,男人穿女人服饰,可确诊为变态。

人民教师号称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之所以受人尊敬,皆因学识与人品。辛勤浇灌,润物无声,淡泊名利,呕心沥血,可称万世师表。然而,为了迎合低俗的大众口味,不惜换上妇人服,拿自己当猴耍,不顾师道尊严,丢人现眼,读书人的一点点体面与斯文,全在那半妖半怪的扮相里,丧失殆尽。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另类的装束,低级的迎合,留给学生的不可能有半点感动,只能是笑谈,某年某月提及,定曰:我们老师,他还穿旗袍,哈哈哈……师道尊严荡然无存。

古人尚知衣妇人服为耻,今之人民教师却不自知,何哉?

平时多专研学问,考试时自然胸有成竹,靠那些虚头巴脑的穿旗袍、举粽子、送糕点,弥补不了教学上的缺漏,也不会让考神显灵。

校园里,几位科学家的雕像下,这几日突然铺满了鲜花,有学生跪着,恳请居里夫人,牛顿叔叔保佑,理化别太难为人,再敬李白一杯酒,最好让诗仙灵魂附体,考场上妙笔横生。学生如此,老师校长们也没闲着,自有结伴去庙里转的,目的不明说,心照不宣,尽在不言。怪相与乱象丛生,庸俗与恶俗并举,今年尤甚。

张桂梅没有穿旗袍,她把所有的心血都用在了平时,她举着话筒一遍遍叮嘱,挺着干瘦的身躯目送学生进考场,成了今年最震撼的送考画面。

明年,穿了旗袍的男老师、男主任、男校长们是不是该考虑配丝袜,蹬高跟鞋呢,教育局里局长们是不是也跟个风,集体引领一下时尚?

就此打住吧,如此恶心庸俗的送考仪式,该寿终正寝了!

不禁又想到另一件事。

城市建设日新月异,原来的老旧城镇,如今也呈现出现代城市风貌。高楼林立,商铺遍地,城市道路一扩再扩,路面质量越来越高,新铺的黑色沥青马路,尽显城市气派,富不富,先看路。你看,省运会来临前,咱首先把三水大道重修了一下,待客之道,全在一条马路上,这是咱的脸面。

然而,有些路段却不敢恭维,自行车电瓶车一族感触尤深。

好多单位门口原来随处可见的减速带,经过一番整治,渐渐消失了,如今,镇政府门口的不见了,医院门口的不见了,几个高档小区门口的也拆除了,硕果仅存的是学校的门口。君不见,家家门口几道坎,一侧一道是基本,两道三道更保险,五道六道又何妨,东南西北皆设防,安全措施我最强。

一个老人蹬辆三轮,车斗里坐着老伴儿,经过某校门口,连续颠过六道坎,差点没把老婆婆颠出来,吓得老人哇哇直叫。过路人小心翼翼,唯恐闪了腰,颠了骨架,碎了车篮里鸡蛋,撒了罐子里的汤水。节假日,学校放假,这些“路霸”无休,照常发挥作用,任你往来颠簸,我自岿然不动。大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必须颠下来”的气势。

至于为何在校门口按上一道又一道减速带,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会找出一大推理由,为所有不合法,不合理,但看似合情的创新举措辩解。千教万教教人求真,不是空喊的口号,都隐藏在我们日常管理的细节里。

教育具有传承性,我们怎么做,学生就怎么学。我们自私,学生绝不会学得大度;我们狭隘,学生绝不会胸怀宽广;我们的门前若是堆满了各种利己的荆棘,学生怎学得铺就满是鲜花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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