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雷暴雨，像是故意捉弄人，偏偏在你着急上班時，突然起勁下，還配送幾道閃電，幾聲炸雷，等我狼狽不堪地趕到學校，褲腿全溼，鞋子裏也灌進不少水。兩節課熬下來，居然焐個半乾，但雨卻沒有消停的意思，接近中午時分，又密集起來，想想下午還有兩節課，不願再遭溼身的罪，一咬牙一跺腳，今天破個例，中午就在食堂混口飯吧。
難得在食堂就餐，一定要吃出花樣來，儀式感必須有，還要有新意，不必吃出巴菲特的感覺，能夠“套近乎”也行。下課鈴一響，我找來班長，提出“蹭飯”的願望，就在學生食堂喫，只有一個要求，別把我晾在一邊獨食，得有人陪我喫。去問問，誰願意，有兩三個人即可。班長領令而去，一眨眼，門口就擠進幾張興奮的臉，嘻嘻哈哈招呼：老師，走，我們陪你！我再三申明，喫啥無所謂，你們喫啥我喫啥，喫飽就行，還有，老師要享受一次服務，飯菜你們替我做主打來，碗筷也麻煩你們替我拿好。話沒說完，幾個學生搶着說，行，包在我們身上！
我們衝進雨幕，直奔食堂，另一撥學生裏快步跑來一個，在身後爲我支起一把傘。
一樓的餐廳，因爲雨天，湧進不少就餐的學生，大家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邊喫邊聊，很熱鬧，我喜歡這種無拘束的氛圍，因此，當我這個老師出現在學生餐廳，並且一屁股坐了下來，也不見有人投來異樣目光。不把自己劃分成異類，不要享受什麼特別待遇，在哪兒就餐都一樣——雖然從頭至尾只有我一個老師混在學生食堂裏。
一方塊飯，一坨炒菠菜（品相不咋地），一份包菜炒油豆腐，一份鹹菜雞塊，口味還行，讓我這個主持廚房工作三十多年的人無可挑剔。學生說，大概十一二塊錢吧，我隨口問了問其他幾個學生的飯菜價格，一葷一素，十塊錢左右，量足味正，能接受。有喫蓋澆飯的，有喫蓋澆面的，形式略有不同，內容大同小異，雖如此，還是讓我眼前一亮。顧客是上帝，學生是裁判。
鄰桌的幾個學生不時向這邊張望，怯怯地羨慕着，想參與，又沒有勇氣——那幾個學生的性格我知道，膽怯又好奇，課堂上，我得找機會說道說道。那個幫我打飯拿碗筷的小L熱情地擠過來，硬要坐在我的對面，搶着做主陪，我們一邊喫，一邊隨便聊着，比如飯菜質量、價格、品種、口味，早餐和夜宵，出去喫與點外賣，以前跟現在，伙食費零花錢等等。
另外兩三個自告奮勇“陪喫”的，只顧埋頭喫，並不怎麼主動聊天，偶爾被問及，除了傻笑，就像在課堂上一樣，支支吾吾，不流暢。一會兒，她們放下筷子，抹抹嘴：老師，我們喫好了，你慢慢喫。我見她們的飯菜只動了一半，有點浪費，環顧四周，喫好的學生大多有不少剩飯剩菜，有幾個女生的飯菜幾乎沒怎麼動。
見我疑惑，小L一旁解釋，都這樣，米飯一塊錢一份，我們頂多喫一半，菜的分量足，一般人也喫不完。
兩人合買一份，或者只買半份。我建議，搭夥喫飯，勤儉節約嘛。
現在食堂比以前花樣多，好多人早上“呆喫”，中午就喫不下了，有些人喜歡喫夜宵，喫好多呢。幾個人七嘴八舌。
品種多樣，三餐都撩人，固然受歡迎，但未必是好事。學校食堂，原則上喫飽就行，可不能吃出大飯店的感覺來啊。幾個學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我一邊說，一邊努力地啃着一塊雞骨架，想盡量啃乾淨，力爭做不浪費的榜樣，雖然只有三四塊，也搞不清什麼部位，我放下斯文的模樣，試了幾回，最終放棄了，訕訕一笑，轉移話題，對小L說：你這是爲了陪我，還在努力地喫啊。也許是被我看穿，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許還笑我剛纔的喫相。
喫完盤中餐（菠菜實在渣，剩一半），剛放下碗筷，小L連忙爲我收拾了碗筷，動作相當麻利，一看就是常做家務的孩子。
二樓是教師專屬餐廳，今天喫的啥，我沒有打聽。我已喫飽，美得很。
後記：12點，剛想眯一會兒，喇叭裏音樂聲乍起，旋風一陣後，冒出一個男聲，急急的讀着什麼，一會兒又是狂野的音樂，此起彼伏，好一陣，總算消停了，可睡意全無。我是喜歡喫飯時聽書聽音樂的，也許是我久離現場，不合時宜了，算了，午休取消，準備上課。
於是，暗暗怪罪這惱人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