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曼先生！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葛東漢平熄心中的怒火，穩住聲音，才接通手機。他心知肚明，威爾曼這個時候打電話來，肯定沒有好事。
“葛老闆，真不好意思，打擾了！”威爾曼並沒有直接切入正題，倒是跟他一番寒暄。
他嘴角冷笑，幹應一句：“不打擾，不打擾。隨時歡迎您指導工作。”
“葛老闆，咱有話直說，聽說波蘭那邊出事了，不知道您有沒有什麼應對措施，或者是應急方案？您是知道的，我作爲投資人，我得對我的老闆負責。這不，他剛剛給我電話，我馬上就打給您了。就是想從您這邊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好給老闆一顆定心丸，不然啊，我還真不知道怎麼交待？”手機那頭威爾曼長篇大論，聽得葛東漢腦仁發疼。
這隻老狐狸，找自己麻煩，還繞那麼大一個圈。誰不知道他就是最大的金主，還無中生有搬出個大老闆來試探，真是老謀深算。
他也不是喫素的，這麼多年大風大浪，不照樣過來了。這次同樣不會讓人揪住小辮子。
“瞧您說的，波蘭那邊的事，誰也沒能預料，這事可不能怪我。不過您放心，給我兩天時間，我肯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葛老闆，咱們的合同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您這邊都要在本月的二十五號，把進度達標，前段時間進度已經落下了，如果再沒有材料的話……”威爾曼欲言又止。
他盯住手機上威爾曼的名字，陷入沉默。對方說的，他都明白。此刻他內心掙扎，像離開水的魚，雜亂無章地，到處亂跳。
手機那頭威爾曼得不到迴應，徑自慢條斯理說道：“容我提醒一下葛老闆，今天已經是二十二號了。雖然說葛老闆財大氣粗，用不着我擔心，但是，十億的賠償金，可不是個小數目啊葛老闆。”
一口一個葛老闆，聽在他耳裏，覺得無比諷刺。
他很想把手機丟到外面去，讓它摔個稀巴爛，再也不用聽到威爾曼那討厭的男中音。
但接下來手機裏傳出的聲音，讓他壓下心中的惡念，耐着性子聽了下去。
“葛老闆，事情也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只要您能同意我老闆開出的條件，他非擔不會抽走資金，也不要您一分錢的違約金，更會出面解決原材料供應商的問題。”
他聽了心頭大動。“什麼條件？”他儘量保持聲音的平穩，不露出半分破綻。
“這個條件您完全可以做得到。”對方並不着急說破。
“說說看！”他舔了舔發乾的嘴脣，啞着嗓子，聲音也出現了一絲波動。
“也沒什麼的，老闆想要葛老闆手中百分之四十正龍集團的股份。這個要求，不過份吧。您手中佔有正龍集團百分之七十的股份，這點股份對您來說，並不影響……”
威爾曼話還沒說完，葛東漢的手機已經被摔爛。他還擡腳往手機上用力踩了幾腳，彷彿隔着手機，能把對方踩死似的。手機破敗的身子，孤伶伶躺在冰冷的地上，對它痛下殺手的人，早已揚長而去。
“齊飛，給我買最新發行的那款蘋果手機，半小時之內，我要用手機！”
齊飛遠遠應了一聲，趕緊安排人看守羅俏伶，他匆匆拎包出了門。
二十幾分鍾後，他頂着滿頭大汗，從門外面走進來，手中多了個印有被咬一口蘋果標誌的袋子。
回來後他纔有時間撿起地上被摔爛的手機。把裏面的號碼卡取出來，安裝在新買的手機上。來不及擦汗，抓緊時間跑向書房。
“遲了三分鐘！”葛東漢黑着臉。他身體陷進書房中高大的皮椅裏面，陰沉得嚇人。
“大哥，路上有點塞。”齊飛抹了把臉。他喊葛東漢大哥時，總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手機拿來！”葛東漢坐直身子。“出去把門帶上，沒事別來打擾我。”
齊飛如釋重負，低頭大步走了出去。輕手輕腳關上門，纔敢大口呼氣。他剛纔走得急，連車都沒來得及停好，只能回頭吩咐手下去停車。他自己當起了門神，不敢離開書房門口半步。
剛纔葛東漢的神情，他想起有些後怕。對方眼裏的陰暗，能將人吞噬，每當他有這種眼神，就會有人糟殃。這次，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撞在槍口上。不會是……
齊飛擡眼望向二樓，那間房裏，關着羅俏伶。她最近很反常，連他都有所察覺。葛東漢手段狠辣，還沒有人能從他手中全身而退。
她被關在房中，不哭也不鬧，更不求饒。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她似乎退去溫柔依附的外衣，堅強了起來。是什麼使她改變呢？是有了別的男人？是心淡了？還是看透了？
他想不出來。收回目光，他面無表情，安靜地當一名合格的門神。
書房裏，葛東漢雙手撐住腦袋，腦子裏迴響着威爾曼剛剛說過的話。想要正龍集團，哼，他也敢開這個口。
擡起頭，雙拳敲在厚實的辦公桌上，聲響擊碎房間的沉默。辦公桌似乎都在發抖。他眼含狠厲，心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要反擊，要讓那個傲慢的傢伙付出代價。抓起手機，他想撥通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只要他一句話，就能讓人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已經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任何時候，絕不容許有人觸碰他的底線。正龍集團，就是他的底線。敢動它的人，就讓他們通通消失。
他要毀約，要食言，誰能奈何得了他。黑喫黑的事，他還幹得少嗎？
打定主意，他的拇指在新手機上滑動，熟記的號碼還沒有撥完，一通來電，讓他停下所有的動作。
神祕號碼。這個號碼只在十年前出現過一次。當年這個號碼的主人，給他提供了信息，還給了他一筆資金，他才能搶佔先機，順利拿下正龍集團。
那年正龍集團易主，除了他，沒人知道神祕號碼的主人才是幕後指使。
這個號碼他找人查過，卻無法查清它來自何處。還有提供資金的賬號，只查到一個空殼公司，背後金主是誰，毫無線索。
當年他膽大，也不去想太多，知道機會難得，管他什麼地方來的錢，只要能幫得到他，他就敢收。
說來奇怪，神祕人給了錢之後，就再也沒有找過他。這麼多年過去，他以爲事情早已過去，便沒放在心上，也放棄了尋找幕後之人。今晚再接到這通電話，他的心臟突突直跳。眼中冒出希望之光，像黑暗中無法找到路的人，突然找到了燈。
這個人，總在他有困難的時候找上自己，這次也不會例外。他到底是何方神聖？葛東漢快速按下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