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了塞利納的《長夜行》，恐怕我的讀者們厭煩，最後一次提這部作品，雖然無所謂讀者是否喜歡看。這是今年我最喜歡的一本文學作品，此前我以爲《斯通納》是，但遠不如前者更深入人心。然而，十分有可能的是，別人讀了反倒覺得不好看，也是極爲正常的。
塞利納不僅僅是喪和擺爛那麼簡單，如果用今天的話說、如果以今天強烈要求撫慰的環境下。他（它）能激發出人們的憐憫之心，在今天極爲缺乏此種心態的時代，因爲它會消耗人們的侵略性和戰鬥性。時代怕我們真的躺平，或者說一小部分人怕多數人真的躺，他們要不斷造出新的任務，利用並耗盡工具人的最後一絲力氣，而這種培養是需要侵略性和攻擊性的。讀者會在這五百多頁的文字閱讀裏找回自己早已喪失的人性中純真的部分，但必須要說的是這種純真並不是孩童的那種，而是帶着對殘酷社會審視的純真、是激發出對於“罪惡”一次該如何定義思考後的純真。出於本性或本心，人們應該永遠站在雞蛋的一邊，而不是石頭的一邊。
必須承認自己儘管年紀不小但始終沒有完全融於社會。什麼叫融於生活呢，我的理解就是名利。因爲要活着一方面我們都追逐名利，但同時我又深深懷疑名利。我把物質生活努力降至最低，不管有多少錢，都試圖最大化地過我能忍受的最樸素的生活。這顯然是格格不入的生活方式，就連在日常與人言語交流上也能察覺出較爲明顯的隔閡，這隻能自己默默消化。在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桑塔格最討厭的“某某方式”的詞組）上，如果選擇了一個相對更自我更小衆的，那將要自行承受更多了。我願意並永遠站在雞蛋的一邊。
這句話最爲有名的出處自然是村上春樹在“耶路撒冷文學獎”上發表獲獎感言時所說。儘管他的影響力是全世界範圍，但我經常提醒自己，不以善小而不爲，不以自身渺小而不爲。如果堅持正義需要部分犧牲，也可以犧牲。自己是無足輕重的存在。
說回塞利納，他不僅站在雞蛋的一邊，他也是雞蛋的一員。他不僅能讓同爲雞蛋的廣大讀者倍感安慰，也能喚起某種撬動世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