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村故事Ⅱ侖柏芽菜


侖柏芽菜是我們家鄉人,在每年的農曆穀雨前後,採摘的一種山野時令菜。每當這個時候,鄉親們都會成羣結隊去大量採集,通稱捋侖柏芽;家家戶戶的飯桌上,都會有這種調製新鮮菜,在那青黃不接的時節,不僅豐富了農家的飯菜風味,而且有效地補充農村人身體,因過冬所缺乏的葉綠素和有機物質,很多時候更是充當了一種飯食,成爲養家餬口的權宜之計,不能不說侖柏芽菜是一種救命菜,是一種黃金菜。

侖柏芽是我們當地的一種叫法,其實,它的學名叫白娟梅。這個名字比較新鮮,就是不知道家鄉人爲什麼這叫,在北方大多數地方,也同樣這麼叫,而且同樣知道它可以在春天裏採集來喫的,或許這就是地域性文化,叫侖柏牙的知道能喫;而叫白娟梅與其它的,卻不一知道它能喫或者不去喫吧!因爲多年前,在飯店餐桌上,見到這種久違的家鄉希奇萊時,菜單的名字叫“山裏紅",雖然也響亮好聽,卻讓我大惑不解,難道僅僅因爲它生長在山裏嘛,或者商家想讓這種山野菜推廣走紅,就不得而知了。我知道侖柏芽,不僅廣泛生長在山崗山底的溝凹之地,也廣泛生存丘陵地區的灌木叢之中,它發芽較早,開花也早,樹葉青綠,花香嫩白,漫山遍野,十分好認也好找,在開花的時候,很遠就能望到那裏生長有侖伯芽樹木,爲你明年採摘指明方向和路線,只要你不健忘,第二年釆摘一定會有地放矢,心中有數了。

侖柏芽菜,主要用其莖葉和花蕾,花兒開了也可以,但喫起了味道與口感就變了,變得難咬和苦澀,因此,家鄉人一般都會在開花之前去採摘。採摘時相對容易,樹木不高,大多兩仨米,人站着就能採集到,抓住它的枝幹,順着枝稍一捋,整個枝條的侖柏芽就到手了,捋侖柏芽才真是名副其實,就是捋,不象採摘其它果實那麼麻煩。製作也比較簡便,採摘回來的侖柏芽,放在在鍋盆裏,直接用開水一燙或簡單煮一下,放置一夜,第二天就可以撈出來調菜吃了。幾乎不用挑剔與清洗,在這個季節裏,清明節剛過,空氣清新,大地新綠,蚊蟲尚少,加上侖拍芽生於山崗野外,遠離田地,很少受到農藥化肥等現代工業污染的侵蝕,算是一種純天然無污染的山野萊,可以儘管大膽的享用。即是粗心其中混有小的樹枝兒,便可一眼看到挑去,特別是莖葉底部紅粗葉皮,也可以一併喫掉。在我看來,侖柏牙加上它根底,紅黑綠白色彩豔麗,莖葉花根條理分明,稍與韭菜搭配調製,便是營養豐富,色味俱全的一道美食。

作爲一種較早的野菜,侖柏芽比其它春野菜具有獨特的魅力。家鄉人常言,“二月的小蒜,香死娃娃老漢"。對小蒜如此讚譽,這是家鄉人在以往的歲月裏,過冬後,第一次喫到的新鮮綠菜,無可厚非,還有念念菜(薺薺菜)丶普公英丶木株之花等等,我知道的是比較多的春野菜。"三月茵陳,四月蒿,五月就能當柴燒",與白蒿一樣,侖柏芽有極強的時令性,採摘期僅半個月之多。但侖柏芽比其它衆多野菜相比,可以大量採摘,無污染無公害,不用擔心田地打藥,製作簡單好打理,幾乎無需清洗,總之省時省力還好喫,這是家鄉人情由獨鍾的主要緣由吧。

記得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大部分農村還缼衣少食,特別是到春天,很多家裏就開始斷糧了。有一發小兄弟姐妹多,常常喫不飽,有一年,他家天天以侖柏芽當主食喫,他父親也是天天上山捋侖柏芽,乾糧也是拿的侖柏芽菜糰子,也就是在侖柏芽中加一點糧細麪粉,僅僅是讓菜芽能夠粘合在一起,便於攜帶而已。有一天日落西山,他捋好萊準備打道回府時,突然發現放在山頭石頭上的乾糧菜糰子,早被山鳥刨開喫個乾淨,他飢餓難忍,口乾舌躁,又困又累又無奈,坐在地上大哭一場。是呀,在那個青黃不接的季節,少喫的不僅僅是人類,還有家禽鳥獸,它們也會與人類掙奪食物,細細想來,我們還真得感謝上天的饋贈,感謝先輩們發現了這種侖柏芽菜的美食。


多年前,我在一外地山城工作,曾把家裏製作好的侖柏芽菜帶去,讓同事們品嚐,他們幾乎都沒有喫過這種山野菜,甚至都不認識,更談不上怎麼採怎麼做了,這讓我大爲驚訝,真是十里不同天,風俗各不同呀。在這個山城周圍有很多的侖柏芽,他們竟然不知道去採摘,是多麼的可惜。好在喫慣了大棚萊人們,越來越多的想往農村野菜的獨特味道,尤其是大量農村人湧入城市,也把侖柏芽菜帶到了城市,帶到了飯局餐桌,讓更多的人知道並品嚐到了侖柏芽菜。加上廚師們的精心開發製作,可以與多種菜品肉食搭配結合,可調可烹可炒,開發了多種多樣的菜品與喫飯,也受到更多地方、更多人的認可和青睞。更可喜的是,很多人把採摘回來的侖柏芽曬乾長期保存,喫時在泡開製作,一年四季都能喫到,而且萊芽青綠,青香可口,又有另一番滋味。

喫侖柏芽是我一種難忘的鄉愁,在農村時,年少大多是喫享成的,很少親自去採摘。近幾年,每到採摘時節,我總會抽時間回村上山,與發小們去捋侖柏芽,回味鄉村記憶,體會家鄉人的生活艱辛。說來容易做來難,久違農村,坐慣辦公室,年齡體力早已不支,特別是在野外,風吹日曬,上山下坡,穿行於灌木叢中,山石溜滑,荊棘勾劃,早已形象全失,除了欣賞回味家鄉熟悉的自然美景,採摘的菜葉總是少的可憐,但我每次都可以滿載而歸,因爲有發小們的陪伴與幫忙,心情總是愉悅而美好。

每每看到家鄉人在山崗採摘侖柏芽的情景,看到他們勞動幸福的的笑臉,看着侖柏芽樹枝繁葉茂,滿山飄香。我常想,侖柏芽真不愧它的學名白娟梅,有着梅的嬌豔與芬芳,裝點着這片美麗的山河,讓人留戀忘返;又能入菜入藥成茶,其用途價值還大有價值潛力可挖,值得人類去發現去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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