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之王莫泊桑的《羊脂球》,講述了一個在魯昂城被普魯士人(德國軍)佔領後,十人同行逃往勒阿費爾途中的故事。大篇幅的淒涼冰冷的天氣環境描寫渲染着悲劇的氣氛,預示着羊脂球悲痛的遭遇。
經典之所以成爲經典,是有理由的。
雖然莫泊桑在小說中所反映的十九世紀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世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物質條件早已不同當初,法律和制度的完善也遠勝當時,當時羊脂球經歷的一切,在今天看來,只是一個值得被反覆咀嚼的故事和教訓。
然而如今回味,我們發現,即使社會發展了、經濟發達了、人們出行也不用坐馬車而是動不動就高鐵飛機了,但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並沒有比當時更好。
人性的惡、自私、冷漠、以及自以爲是,還是處處存在,也許很多事情,就發生在你身邊,比如道德綁架,比如損人利己,再比如許多欺騙,都是很常見的。
一句話,人性的深淵裏,隨時都會開出惡之花,結出惡之果,身處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裏,我們應該從《羊脂球》悟得以下三點:
01. 對不起,我只對喜歡我和我喜歡的人善良
普法戰爭中,法國軍隊戰敗,普魯士軍隊佔領了魯昂城。敵軍進入城內,強制住進居民的家中。
名妓羊脂球拼死和敵人反抗,可並未如願。
她只能坐上馬車逃離這裏,馬車上還有9個人,分別是葡萄酒老闆鳥先生夫婦、紡織廠老闆夫婦和伯爵夫婦,還有兩位修女,一位投機犯。除了妓女羊脂球,其餘九人都是社會上層人物。
大家認出她後,都指指點點,用不堪入耳的髒話指責她,以此炫耀自己的高貴身份。
他們的評論,讓羊脂球坐立不安。
沒過多久,馬車陷入了積雪,越走越慢,大家沒來得及準備食物,每個人都餓得飢腸轆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這時,羊脂球彎腰,從長凳下拉出一個大提籃,籃子裏面各種各樣的誘人美食。
大家看的直流口水,羊脂球不計前嫌,將自己三天的口糧,分享給他們。
大家沒有客氣,拿到食物後,連聲謝謝都沒來得及說,就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很快,他們將籃子的食物,吃了個精光。
喫飽以後,他們對羊脂球的態度發生了變化。
大家主動和羊脂球交談,一位太太,還將自己的小暖爐,借給了羊脂球。
羊脂球談起自己在戰爭中,抗擊普魯士軍隊的英勇事蹟,大家都拍手叫好。
終於走到了小鎮,馬車在一家旅館的門前停了下來。
在那裏,有一位普魯士軍官正等着他們。
下車時,每個人都對普魯士軍官逢迎討好,只有羊脂球毫不畏懼,在這些侵犯自己國家的敵人面前,羊脂球顯得大義凜然。
覈對信息時,普魯士軍官看上了豐滿嫵媚的羊脂球,想要她陪自己過夜。
在國難面前,羊脂球恨透了敵軍,她不肯屈從,果斷拒絕,並怒斥他是個混蛋。
軍官氣的暴跳如雷,下了命令,如果羊脂球不答應他的要求,就不肯放行,所有人都會扣押在這裏。
起初,大家怒不可遏,紛紛指責普魯士軍官趁火打劫,太太們也對羊脂球非常同情。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大家很早就起牀了,可因爲羊脂球,所有人都被困在這裏,他們突然和昨晚判若兩人,紛紛指責羊脂球。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回去的心情越來越迫切,大家都不和羊脂球說話了,鳥先生甚至向其餘人提議,把羊脂球一人扣下,他們全部放走。
爲了早日離開這裏,大家設計了一個陰謀。
他們給羊脂球講各種爲國犧牲的故事,並稱贊羊脂球的善舉企圖打動羊脂球,讓她同意和軍官過夜,早日放行。
一向虔誠的修女也加入其中,她們滔滔不絕地說只要目標光明,即便手段受到譴責,上帝也會原諒。
在衆人眼裏,羊脂球是沒有尊嚴的玩物,甚至其中一人說:你經常做那種事,爲了大家,再做一次有何不妥?
在大家的勸說下,羊脂球同意了他們的要求。
她走進了普魯士軍官的房間,身心備受折磨,大家卻忙着慶祝、喝酒,甚至還取笑她,說一些齷齪的玩笑話,完全忘了她爲大家做出的犧牲。
[if !supportLists]第三天,[endif]馬車終於上路了,車上的九個人有說有笑。
羊脂球看到大家,主動和他們打招呼,渴望得到他們的理解,可大家都嫌棄的轉過臉去,好像沒看到一樣,鳥先生的妻子輕聲對他丈夫說:“幸虧我不坐她旁邊。”
羊脂球羞愧得不敢擡起頭來。
她爲了大家的自由,放棄了自己的原則,可她的付出,不僅沒有得到尊重,反而受到鄙視。
車子走到半路,大家津津有味地喫着準備好的美食。
羊脂球經過一夜的折磨,沒來得及準備食物,可車上的人,沒有一個願意給她分享食物,就像她不存在一樣。
看到大家冷漠的態度,羊脂球想起自己分享食物的場景,哭得淚流滿面。一個太太還說,她是在爲自己的厚顏無恥而哭泣呢。
羊脂球用自己的身體,爲大家換來了自由。
可她的付出,讓所有人嗤之以鼻。
他們忘記了,正是這個他們看不上的女人,爲大家雪中送炭。他們前一秒,還在懇求羊脂球發揮“價值”,當她的價值利用完了,就把她像廢柴一樣,扔到了不起眼的地方。
羊脂球的悲劇,和衆人的自私冷漠有關,但直接原因,是她沒有底線的付出。
大家的醜陋嘴臉,對她的不尊重,在剛上車時,就體現出來了,可天真的羊脂球,以爲她的遷就,能得到大家的認同,結果卻是適得其反。
有這樣一句話:善良是很珍貴的,但善良沒有長出牙齒,那就是軟弱。
羊脂球沒有邊界的善良,最終被別人利用。
善良是珍貴的,但是我堅決反對用自己的委屈去成全名義上的善良。
米開朗琪羅說:“對好人行善,會是他變得更好,對惡人行善,他就會變得更惡。”
羊脂球遇到的這羣人,顯然不是好人,不是有教養的人,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上層社會的文明人。
如果是好人,他們不會因爲認出羊脂球是妓女的時候就交頭接耳但聲音很高地議論她爲“婊子”、“社會恥辱”等,不會在餓得要死要活的時候接受羊脂球的善意的食物的時候還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貴族派頭但喫飽喝足以後一句最基本的“謝謝”都沒有;不會在碰到麻煩時只想着要犧牲最弱勢最沒地位的羊脂球;不會在利用完她之後就把她棄若敝履。
佛經上講:善良很貴,不要盲目施捨,即使是施捨,也必須與智慧相結合。
我覺得,最簡單的智慧就是:我的善良,只給喜歡我和我喜歡的人。
02. 不是自己的圈子,不必強行融入
在現實生活中,你會看到有這樣一些人,爲了把自己擠進所謂更高的圈子,他們遊走於各種飯局酒場之間,曲意迎合他人。
當進入圈子後,他們放低姿態,將自己卑微到了塵埃裏,並不斷地去投入精力物力和財力維護這個圈子。
然後在朋友面前炫耀自己人緣好,認識很多權貴,他們有錢有勢有資源,各行各業都喫得開。
然而,一旦當他出了問題,需要幫助的時候,很少有人願意伸手幫他一把,所謂的人脈只是一廂情願罷了。
成年人的交往就這麼現實,當你沒有任何實力的時候,認識誰都沒有用,你用什麼來與你所攀附的那些權貴交換?
其實,你強行擠進的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圈子,不僅心力交瘁,更重要的是你無法決定規則,只能成爲貢獻者,最終也只是一個局外人。
羊脂球內心是自卑的。
她可能不像我以上所說的那樣是帶着目的想完全融入那些所謂的“上層人物”的圈子,可是骨子裏的自卑迫使她不由自主放棄了自己去迎合他人。
雖然最開始在車上聽到那些侮辱她的詞句她還“目光大膽,並無懼色,且帶有挑戰的神情”,但是在車上相處了幾個小時之後她似乎就忘記了他們自私自利的本性而只看到了他們表面的風光了,所以竟至於“謙恭”地邀請他們享用自己的食物了。
而即便是拿出自己的食物來分享,她還是卑微的,底氣不足的,結結巴巴想做點解釋:“上帝啊,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請幾位先生和太太一道.......”“說到這裏,她把話嚥下去了,怕自討沒趣,找來一場侮辱。”
喫着她的東西,大家聊開了,在他們而言,是喫人嘴短,不得不和她說說話,而羊脂球則以爲自己已經是他們中的一份子了,於是大談特談自己的經歷,獲得了他們短暫的讚揚和敬重,殊不知,這其實都只是食物的短暫功勞而已。
普魯士軍官要與羊脂球談話,她第一反應是抗拒的,可是那幫人紛紛懇求她一定要去,羊脂球答應了,並表示自己是爲了他們纔去的,這也是她向他們示好和示弱的一個表現。
爲了贏得他們的認可,她放棄了自己的堅持。
當普魯士軍官因爲羊脂球不同意與他發生關係而一直扣押着他們這些人的時候,他們對羊脂球的態度先是冷淡,怪她不識趣,不願意犧牲自己,然後是想方設法對她表示“親切”,爲的就是要勸說她答應條件,再次是改變稱呼,由原來接受她食物時候的“夫人”改爲“小姐”,“似乎是有意降她一級,讓她從已經爬到受人尊敬的級別上挪下來,以提醒她別忘了自己原來的卑賤地位。”
當看到羊脂球還沒同意時,伯爵又開始了恩威並施地勸說,親密地以“你”暱稱羊脂球,讚美羊脂球,假意讓羊脂球以爲她已經是他們中的一份子,如果她能爲了他們犧牲自己,將是她莫大的榮光。
而當這一切結束時,她在他們心中又墜落塵埃,看到“不安、羞愧而謙恭”的羊脂球,他們視而不見,似乎壓根兒就不認識她,還極力躲開她以避免有不乾淨的接觸。
迴歸路上,大家都享受美食,沒有人看羊脂球一眼,也沒有人想到她。甚至兩位修女把喫剩的香腸卷在紙裏繼續做祈禱也沒想到要分她一點。
看吧,事實就是這麼殘酷,羊脂球一直以爲靠自己的卑微示弱和自己的刻意迎合可以贏得他們的認可,但其實,從頭至尾,她在他們心中就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丑而已。
其實我們都知道:無論我們活成什麼樣子,都會有人說三道四。
所以,不是自己的圈子,不要硬擠,圈子雖小,乾淨就好。不是每一個星星都是爲你點亮的,合適自己的纔是最好的。
千萬不要去迎合別人,能玩在一起就玩,玩不到也不要牽強附和;千萬不要因爲適應別人,而努力去改變自己。因爲你無論怎麼去改變,都做不到讓每個人都喜歡;千萬不要爲了不值得的人,去改變自己。
圈子奇奇怪怪,但你要可可愛愛。千萬不要因爲任何一個圈子,而委屈了自己,把可可愛愛的自己整成了奇奇怪怪的小丑。
03.不要放棄善良,但也不要低估人性的惡
整個故事讀下來,在那一幫所謂的“高層社會人士”眼中,羊脂球不過是個低賤的“玩物”,理所應當爲集體犧牲自己。
當利益扯下所有遮羞布,人心的善與惡,都一目瞭然。
生活殘酷,世事無常,就像詩人顧城所說:
“我知道人性是不可靠的。多麼美好的秉性,都有它淺陋和乖戾的地方,都有翻覆和變化的可能。”
在利益衝突面前,你的真心實意,換來的也許是無情翻臉;你的寬容大度,換來的可能是狠心出賣。
行走在世間,永遠記得一句話: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別高估人性的善,你唯一能全心全意以依賴、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
04 寫在最後
蘇珊·法拉第在《反挫》中這樣說:順從和犧牲是女性的傳統榮譽徽章,它可以讓女性得到社會的認可和關愛。
爲了得到認可,羊脂球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而她的代價警醒我們這些後人:做人一定要心裏有光,身上有刺,不要捨棄善良,但也不要低估人性的惡,我們可以不傷害別人,但一定要有一種不被人傷害的氣場,如果沒人護自己周全,就一定要在以後的日子裏善良中帶點鋒芒,爲自己保駕護航。
這個世界我們都只來過一次,喫想喫的飯,見想見的人,看喜歡的風景,做喜歡的事,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