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出門兒,滿眼溼漉漉。
地上落了一層黃葉子,大多浸在水裏,踩上去嘶嘶直響,像是秋天迴光返照的掙扎。
房檐下的水滴聲斷斷續續、毫無章法,讓人聽得不甚順暢,眼前不禁浮現出前列腺病人站在小便池前扭曲的臉。
這雨不合時宜啊,早上不應該出太陽麼?冬天不應該下雪麼?我有點兒懊惱又有點兒冷。
難道,老天爺不承認現在是冬天?又或者反悔了?
我裹緊棉襖,披上雨衣,還是冷。
我騎上電車,衝進風裏,更冷了!
牛毛細雨,如針似箭。風捲殘葉,劈頭蓋臉。好酸爽。
想起老家的麥子興許不用澆灌上凍水了,我忽而覺得這場雨不那麼討厭了。
路上人行色匆匆,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一個個捂得嚴嚴實實。
嗯?可也不盡然——我看見了一個另類,一個絕對拉風的存在。
他竟然只穿了t恤和短褲!
“我靠!”我忍不住讚歎,這哥們兒是真的勇士啊!他用一己之力向老天宣戰了。
凝視着他並不健碩的小身板兒,我彷彿看到得勝的他正扼住老天爺的脖子咆哮:“老子同意換季了麼?我要夏天!現在就是夏天!”
我又看向他身下的自行車,車輪滾滾,水花翻飛,如同他的眼神一樣堅定決絕。
那是一輛共享單車,但此刻已不再普通,在他的跨下,它已有了靈魂和使命。它是劃破時空的利劍,它是正道的光。
哎呀,我醒悟了,這哥們兒絕非凡人,很可能是穿越而來的終結者戰士啊!
他有什麼任務?他要終結誰?他的武器藏在哪兒了?他的褲衩好像沒有兜。
不對,終結者穿越而來不應該是光着腚麼?他明明有衣服。
哦,對了,他可以打劫別人的衣服。
不對!即使打劫也是應該打劫棉襖羽絨服啊?這天氣去哪兒打劫褲衩子?
莫非他劫色了?細思極恐……
不敢多想,我更願相信他是飛越瘋人院的病人。
可是,這個結論依舊禁不起推敲。我從未見過哪個精神病有他那樣的氣場。當你靠近他時,你能感受到他洋溢的自信和不羈。這是與生俱來的氣質,我等正常人都難以企及。
我又打量他的衣服,期望能從高人身上學到一些增強氣質的穿搭。
他的t恤是屎黃色的,他的褲衩子也是屎黃色。即使被細雨打溼,即使那種黃讓我聯想到地上的落葉,這身打扮依舊令我收穫潮流真諦:大巧若拙,大俗就是大雅,主要看氣質!
莫非……莫非他是藝術家?一定是,他一定是一位詩人。
他身上是溼的,他心裏是詩的!
冬雨給他靈感,寒冷讓他興奮,他奔騰的自行車承載着他奔騰的詩意。我彷彿聽到了他的吶喊和謳歌!
在這樣陰鬱的早上,詩人的身影讓冰冷的城市有了一種莫名的活力。
幸運如我,在浪漫的雨霧裏與一位詩人邂逅是何等的榮耀啊。
正當我沉迷時,他側臉看向我。我被詩人看了!看了!他看我時,我彷彿看到了陽光!
他擡了擡下吧,山羊鬍末端的雨滴閃着氣質的光,那些優美的令人迷醉的句子彷彿就藏在濃密的鬍子裏。
他要謳歌了麼?他要吟誦了麼?我好激動,好緊張。
他吟道:“你特麼有病吧?看了我一路!”
特麼的,我被罵了……
我的往期沙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