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棉背心的故事

在我家的大衣櫃裏珍藏着一件疊放整潔的綠底黃花棉背心。那是三十多年前我中專畢業剛參加工作時,母親用一件棉花襖給我改做 的。

記得那年我剛到距離老家三百多公里的一個地級市上班。從農村初到大城市的我,爲了不讓自己在同事面前顯得那麼土氣,我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就買了一件粉色的絲棉襖。雖然那件絲棉襖沒有母親給我做的棉花襖厚實擋風,但是穿上它好看,顯得洋氣呀!

那一年冬天特別冷。寒冬臘月,外面天寒地凍,屋檐下的冰凌像倒掛的錐子在房檐下垂着。

即使是那麼冷的天,爲了滿足虛榮心,我情願凍得直哆嗦,也不願穿母親給我做的厚重的棉花襖。用現在的流行語就是“要風度,不要溫度!”

那年快過年的時候。母親和父親坐火車來我工作的城市看望一位生病住院的親戚。其實我知道,他們主要也是想看看我工作生活的怎麼樣。

父親和母親下了火車,首先拎着禮品先去醫院看望我家親戚。那時還沒有手機,父母從醫院出來後,一路打聽着,來到我工作的幼兒園門口等我。

放學後,我推着自行車從幼兒園走出來。母親看到我凍得縮着脖子,鼻尖凍得紅紅的,既心疼又生氣地責問我:“這麼冷的天,我給你縫的棉花襖你爲啥不穿?!看你凍得臉都發青了!”爲了掩蓋我的虛榮心,我急忙回答母親:“那個棉襖太瘦了,我穿不上。”

“太瘦了?”母親疑惑地問一句。

“嗯!袖子瘦得穿不上!”爲了證明我說的話是對的,我理直氣壯地說道。

“哦,那咱們趕快去你租房的地方,我看能不能給你改胖一點。”母親焦急地說道。

到了我的住處,母親顧不得幾百公里的舟車勞頓,顧不得喝一口水,讓我趕緊找出針和線和她給我做的那件綠底黃花的棉花襖。

我擔心母親把那件俗氣的棉花襖改好後,逼我穿着它去上班,我想到了一個主意。我對母親說,我的手天天凍得生疼,能不能把那件棉襖改成一個棉背心和兩個棉套袖。我的心思是棉背心穿到絲棉襖裏面就沒人看到了。

母親看看我凍得胡蘿蔔似的雙手,覺得我說的有道理。

於是母親把那件棉花襖的兩條袖子拆下來,各自剪下一段,然後把袖筒處縫了一圈,這樣兩個棉套袖就做好了。母親又把剩下的兩截袖筒拆開,把裏面的棉花取出來,全部縫在棉背心裏。

就這樣,一件棉襖被母親精心改成了一件棉背心和一對棉套袖。還別說,棉背心穿在絲綿襖裏暖和多了。並且從那以後,每年冬天我都會把那件棉背心穿在我的棉服裏,暖暖地貼着我的身體,就像我偎依在母親的懷裏一樣溫暖。

前年春天,我的母親因病去世了。如今天氣轉涼,我又看到了衣櫃裏的棉背心,我把臉埋在這件背心裏,再次感受它的溫暖,彷彿母親一直陪伴着我溫暖着我,就像它不曾離開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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