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給自己一個希望,不爲明天而煩惱,不爲昨天而嘆息,只爲今天更美好。
一一題記
生活總會因爲某一個鏡頭牽起回憶。一條輕薄的運動褲讓蘇梅記憶猶新,兒子小時候曾經說過的一句童言讓她此刻猶如他貼在耳邊說起,“這褲子好舒服,媽媽,你也買一條穿。”
兒子穿的運動褲是母親在四川寄回來給孫子穿的,母親說,這褲子一條200元,她買了兩條這樣輕薄而舒服的褲子給孫子穿,還有一件“安踏”的羽絨服外套,兒子的幾件衣服花了母親1000元。
蘇梅每一天做的幾十元工錢只補貼家用,她消費不起這值錢衣服,兒子能穿上這樣的品牌服裝,她很開心兒子過上跟她不一樣的生活,享受社會的潮流,穿上品牌服裝。
母親捨得買這麼值錢的衣服給孫子穿,因爲他是蘇梅唯一的兒子,蘇梅的三個女兒就沒有這樣的待遇,雖然蘇梅不希望母親這樣出格厚待男孩,但深根蒂固的封建思想未見打破,母親偏愛男孩,從這1000元的衣服可以見得,三個女娃娃有外婆捎帶的棉衣、羊毛帽子一大箱子,就沒有一件好幾百元的品牌衣服。
蘇梅記得那個晚上,她幫男孩洗澡,當她給男孩穿上母親買的“安踏”運動褲時,男孩興奮地說:“媽媽,這褲子真舒服,你也買一條穿。”
男孩上幼兒園的年齡,他穿上一隻腳就知道衣服輕薄、舒服,他就要母親也買一條穿。那一刻,蘇梅懂得好衣服一試就有感覺,她可就沒兒子這麼受寵,母親愛屋及烏的情感她懂的,兒子的出生母親理解蘇梅少遭罪。
生兒生女作爲女人最苦,可世俗總認爲女人生不了男孩就是女人的錯,家裏頭沒一個男孩婆婆或者鄰居總會冷嘲熱諷,“蘇梅只會生女孩,接連生了三個還不見一個男的出世!”
蘇梅不都希望自己早點生個男孩少遭罪嗎?可命運就偏愛別的女人,村子裏哪有幾個連生三個女孩的女人,蘇梅就是其中一個受白眼的女人,生男孩的人家每逢元宵總會做喜桌請鄰里鄉親,可蘇梅因爲生不出男孩而不敢在人羣裏出現。
在於這個人家男丁喜慶的日子,她躲在被窩裏哄孩子睡覺,她閂上不敢出去喫人家的東西,她有犯罪感,她知道自己不受人喜歡,她躲得起。
蘇梅就算埋怨命運不公,可她只有女孩,她也只能咬緊牙關一個一個接着生,就算她痛得會死掉,她命不該絕活下來了,終於生了一個男孩。
蘇梅終於解脫了當工具的命運。
農村的婦女,女人的命運決定於早生男孩少受罪,可生男孩取決於男人,女人又能如何改變?生多孩子的苦與累不都是女人?
蘇梅懂得父母的憐愛,兒子陳辰的出生的確讓她感受苦盡甘來。
兒子在於2002年出生,他的出生讓這個家添多喜悅。
蘇梅記得她生兒子的那個傍晚,接生婆走出大廳衝着她先生叫嚷:
“陳釗,你可以挺胸擡頭了!”
“挺胸擡頭?哪個不是擡頭挺胸?”
接生婆的意思,蘇梅生了兒子,陳家有後,陳釗終於揚眉吐氣不讓人家說閒話。
陳釗有了兒子也有資格在人家娶媳婦的時候載新娘。
在於這地方娶媳婦有一個風俗習慣,載阿姨的男子可以不講究,載新娘的男子必須是“有男有女的好命人。”
其中的寓意深長,希望新娘子也會生兒帶女的好福氣。
接生婆也熟知風俗習慣,沒有男孩的家庭不僅僅自己的事,家族歧視、不受待見不也於此!
蘇梅當看到她生的是兒子,她這才喘了一口氣,她不再當生產工具。
蘇梅知道,接生婆的媳婦已經生了六個女兒,她也渴望自家媳婦能生個兒子,她家就有男丁繼承香火。
接生婆這話雖然是跟陳釗說,不如說,這話也是接生婆的心聲,她等着男孫出生,她就是挺胸擡頭面見世人,不至於她幫着人家接生盡抱着別人家的男娃,她家卻是一個個女娃子未見男孫出生。
蘇梅本鄉本土出生,她從小到大深受封建思想侵蝕,哪家不是爲了生男孩而逃離到親戚朋友家生產,等到生了男孩纔回家結紮。
蘇梅的母親生了她跟妹妹。她出生的時候家裏都很疼愛蘇梅,當妹妹出生了,她又是很吵人的哭哭啼啼,爺爺嫌棄,“死姿娘仔還這麼除人!”
蘇梅聽母親說過,她們斷奶爸爸買餅乾泡水喂她姐妹倆,爺爺還叫嚷嚷,嫁了都還不了開水錢。
重男輕女的年代,母親生了蘇梅姐妹還繼續着第三胎才生了弟弟,村幹部在母親做月子就讓母親結紮。
蘇梅從小到大不都讓周邊環境影響,她希望自己生一對就行,有男有女,可她卻一連生了三個女孩,不就第四胎才生了男孩?這男孩一出生讓陳釗多了笑臉,家庭多了歡樂,母親多了對外孫的寵愛。
在於這個新社會的人誰不是頂天立地做人?
這個封建思想的地方,如果家裏沒有一個傳宗接代的男丁,這個男人似乎矮人一等擡不起頭。
接生婆就這樣的意思,蘇梅生了男孩,接生婆就認爲陳釗能挺胸擡頭出得了衆,她還出不了這口氣似的。
今天,當蘇梅穿上輕薄舒服的“耐克”運動褲,她不由得記起兒子說過的一句話:“媽媽,這褲子舒服,你也買一條穿。”
蘇梅哪買得起這品牌的運動褲?她表妹前些天送給她的,如果不是她有好身材,的確難以穿得了這樣的中碼名牌運動褲。
蘇梅感恩表妹對她的照顧,她一個打雜工的女工哪買得起這樣的品牌服裝?
兒子的話猶在耳,“媽媽,你也買一條穿。”
衣服不是一般人消費得起,蘇梅就買不起。
蘇梅希望,她兒子從小穿了品牌服裝,他以後日子也會過得舒坦,享受品牌衣服舒舒服服的生活。
蘇梅笑了,苦的只是她這一代人,她希望女兒嫁得好,兒子會娶個好媳婦,過上穿品牌的好日子。